清浊同流混齐一等君子小人名品无别此殊为不可_清浊同流混齐一等君子小人名品无别此殊为不可断句

tamoadmin 四字成语 2024-07-11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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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白茶清欢无别事,我在等风也等你,苦酒折柳今相离,无风无月也无你。

二、浮生万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三、不恋尘世浮华,不写红尘纷扰,不叹世道苍凉,不惹情思哀怨,闲看花开,静待花落,冷暖自知,干净如始。

清浊同流混齐一等君子小人名品无别此殊为不可_清浊同流混齐一等君子小人名品无别此殊为不可断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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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乱世繁华,只为你倾尽天下;苍水蒹葭,只为你归田卸甲。

五、终于为那一身江南烟雨覆了天下,容华谢后,不过一场,山河永寂。

六、谁眼角朱红的泪痣成全了你的繁华一世,你金戈铁马的江山赠与谁一场石破惊天的空欢喜。

七、无人伴我以春秋,无人伴我以诗酒,到最后,竟也无人伴我共白首。

八、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须誓言。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九、夜雨扰芳华,尘埃中挣扎,一生悲喜谁人问,青灯一盏无颜色,这山河远阔,人间烟火,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

十、时光静好,与君语;细水流年,与君同;繁华落尽,与君老。

十一、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已入骨,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人世间有百媚千红,唯独你是我情之所钟。

十二、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会来。

十三、听弦断,断那三千痴缠。坠花湮,湮没一朝风涟。花若怜,落在谁的指尖。

十四、曾是你扰我清梦一场,曾是你予我半世凄凉,曾是你令我相思成伤,曾是你害我再无良方。

十五、用我三千笔墨,绘你一世倾城;用我一世凄凉,换你一生欢颜;用我三生烟火,换你一世迷离。用我粉身碎骨,护你一世无伤。

十六、倾我一生,许你一座花开不败的城;尽我一世,予你一场万年不醒的梦。

十七、凤凰台上凤凰游,负约而去,一夜苦等,从此江南江北,万里哀哭。

十八、谁的眉眼念了谁的笑靥如花,谁的容颜乱了谁的家国天下,谁允了谁江河万里山川如画,谁弃了谁陌路红尘一丈天涯。

十九、以我万劫不复为代价,护你三生富贵荣华,守你七世笑靥如花。

二十、苍茫大地一剑尽挽破,何处繁华笙歌落。斜倚云端千壶掩寂寞,纵使他人空笑我。

二十一、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现知词意唯落泪,不见当年陪孤人。既然亦是曲中人,为何还听曲中曲。曲中思念今犹在,不见当年梦中人。

二十二、看那天地日月,恒静无言;青山长河,世代绵延;就像在我心中,你从未离去,也从未改变。

二十三、三世情殇,千年轮回,抚一曲离别,舞一曲殇情,几许哀怨,几经沧桑,刹那芳华朱颜逝,醉舞残雪又何妨。

二十四、红尘一醉,愿得一人心。烟火夫妻,白首不相离。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红颜易逝,伊不离君不弃。相濡以沫,执子之手偕老。青色烟雨,孤影等你归来。

二十五、纵然相思入骨,纵然万劫不复,我也只愿你美艳如初,风华如故。

二十六、血染江山的画,怎敌你眉间一点朱砂,覆了天下也罢,始终不过一场繁华。

二十七、那圆润的音色,汩汩而出,仿佛纷飞的蝶,振翅在月夜的津渡,亦让我在你的花丛深处,忘了沉浮,忘了归路。

二十八、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二十九、一抹红颜,倾覆了多少春秋。一点朱砂,摇曳着千种风情。一幅画卷,承载着悠悠历史。一曲婉歌,回荡在此去经年。

三十、谁,执我之手,敛我半世癫狂;谁,吻我之眸,遮我半世流离;谁,抚我之面,慰我半世哀伤;谁,携我之心,融我半世冰霜;谁,扶我之肩,驱我一世沉寂

《论诗三十首》是元代作者 元好问 的作品 我现在需要这《论诗三十首》 每一首的白话文翻译

1. 有哪些关于法制的古文

臣非非难言孔,所以难言者:言顺比滑泽,洋洋纚々然,则见以为华而不实;敦祗恭厚,鲠固慎完,则见以为掘而不伦;多言繁称,连类比物,则见以为虚而无用;总微说约,径省而不饰,则见以为刿而不辩;激急亲近,探知人情,则见以为谮为不让;闳大广博,妙远不测,则见以为夸而无用;家计小谈,以具数言,则见以为陋;言而近世,辞不悖逆,则见以为贪生而谀上;言而远俗,诡躁人间,则见以为诞;捷敏辩给,繁于文***,则见以为史;殊释文学,以质信言,则见以为鄙;时称诗书,道法往古,则见以为诵。

此臣非之所以难言而重患也。 故度量虽正,未必听也;义理虽全,未必用也。

大王若以此不信,而小者以为毁訾诽谤,大者患祸灾害死亡及其身。故子胥善谋而吴戮之,仲尼善说而匡围之,管夷吾实贤而鲁囚之。

故此三大夫岂不贤哉?而三君不明也。上古有汤,至圣也:伊尹,至智也。

夫至智说至圣,然且七十说而不受,身执鼎俎为包宰,昵近习亲,而汤乃仅知其贤而用之。故曰:以至智说至圣,未必至而见受,伊尹说汤是也;以智说愚必不听,文王说纣是也。

故文王说纣而纣囚之;翼候炙;鬼候腊,比干剖心;梅伯酸;夷吾束缚;而曹羁奔陈;伯里子道乞;传说转鬻;孙子膑脚于魏;吴起收泣于岸门,痛西河之为秦,卒枝解于楚;公叔痤言国器反为悖,公孙鞅奔秦;关龙逢斩;苌弘分胣;尹子罕于棘;司马子期死而浮于江;田明辜射;宓子贱、西门豹不斗而死人手;董安于死而陈于市;宰予不免于田常;范雎折协于魏。此十数人者,皆世之仁贤忠良有道术之士也,不幸而遇悖乱暗惑之主而死。

然则虽贤圣不能逃死亡避戮辱者何也?则愚者难说也,故君子难言也。且至言忤于耳而倒于心,非贤圣莫能听,愿大王熟察之也。

凡奸臣皆欲顺人主之心以取亲幸之势者也。是以主有所善,臣从而誉之;主有所赠,臣因而毁之。

凡人之大体,取舍同者则相是也,取舍异者则相非也。今人臣之所誉者,人主之所是也,此之谓同取;人臣之所毁者,人主之所非也,此之谓同舍。

夫取舍合而相与逆者,未尝闻也。此人臣之所以取信幸之道也。

夫奸臣得乘信幸之势以毁誉进退群臣者,人主非有术数以御之也,非参验以审之也,必将以曩之合己信今之言,此幸臣之所以得欺主成私者也。故主必蔽于上,而臣必重于下矣,此之谓擅主之臣。

国有擅主之臣,则群下不得尽其智力以陈其忠,百官之吏不得奉法以致其功矣。何以明之?夫安利者就之,危害者去之,此人之情也。

今为臣尽力以致功,竭智以***者,其身困而家贫,父子罹其害;为奸利以弊人主,行财货以事贵重之臣者,身尊家富,父子被其泽:人焉能去安利之道而就危害之处哉?治国若此其过也,而上欲下之无奸,吏之奉法,其不可得亦明矣。故左右知贞信之不可以得安利也,必曰:“我以忠信事上,积功劳而求安,是犹盲而欲知黑白之情,必不几矣。

若以道化行正理,不趋富贵,事上而求安,是犹聋而欲审清浊之声也,愈不几矣。二者不可以得安,我安能无相比周,蔽主上,为奸私以适重人哉?”此必不顾人主之义矣。

其百官之吏亦知方正之不可以得安也,必曰:“我以清廉事上而求安,若无规矩而欲为方圆也,必不几矣;若以守法不朋党治官而求安,是犹以足搔顶也,愈不几也!二者不可以得安,能无废法行私以适重人哉?”此必不顾君上之法矣。故以私为重人者众,而以法事君者少矣。

是以主孤於上而臣成党於下,此田成之所以杀简公者也。 夫有术者之为人臣也,得效度数之言,上明主法,下困奸臣,以尊主安国者也。

是以度数之言得效于前,则赏罚必用於后矣。人主诚明於圣人之术,而不苟於世欲之言,循名实而定是非,因参验而审言辞。

是以左右近习之臣,知伪诈之不可以得安也,必曰:“我不去奸私之行,尽力竭智以事主,而乃以相与比周,妄毁誉以求安,是犹负千钧之重,陷于不测之渊而求生也,必不几矣。”百官之吏,亦知为奸利之不可以得安也,必曰:“我不以清廉方正奉法,乃以***之心枉法以取私利,是犹上高陵之颠堕峻裕谷之下而求生,必不几矣。”

安危之道若此其明也,左右安能以虚言惑主,而百官安敢以贪渔下?是以臣得陈其忠而不弊,下得守其职而不怨。此管仲之所以治齐,而商君之所以强秦也。

从是观之,则圣人之治国也,固有使人不得不爱我之道,而不恃人之以爱为我也。恃人之以爱为我者危矣,恃吾不可不为者安矣。

夫君臣非有骨肉之亲,正直之道可以得利,则臣尽力以事主;正直之道不可以得安,则臣行私以干上。明主知之,故设利害之道以示天下而已矣。

夫是以人主虽不口教百官,不目索奸邪,而国已治矣。人主者,非目若离娄乃为明也,非耳若师旷乃为聪也。

不任其数,而待目以为明,所见都少矣,非不弊之术也。不因其势,而待耳以为聪,所闻者寡矣,非不欺之道也。

明主者,使天下不得不为己视,天下不得不为己听。故身在深宫之中而明照四海之内,而天下弗能蔽弗能欺者,何也?暗乱之道废而聪明之势兴也。

故善任势者国安,不知因其势者国危。古秦之俗,君臣废法而服私,是以国乱兵弱而主卑。

商君说秦孝公以变法易俗而明公道,赏告奸、困末作。

2. 关于诚信的文言文商鞅立木取信令既具,未布.恐民之不信己,乃立三

译文:法令已详细制订但尚未公布,公孙鞅怕百姓不信任,于是在国都的集市南门立下一根长三丈的木杆,下令说有人能把它搬到北门去就赏给十金.百姓们感到此事很古怪,没人动手去搬.公孙鞅又说:“能搬过去的赏五十金.”于是有一个人半倍半疑地拿着木杆到了北门,立刻获得了五十金的重赏.这时,公孙鞅才下令颁布变法法令.变法令颁布了一年,秦国百姓前往国都控诉新法使民不便的数以千计.这时太子也触犯了法律,公孙鞅说:“新法不能顺利施行,就在于上层人士带头违犯.太子是国君的继承人,不能施以刑罚,便将他的老师公子虔处刑,将另一个老师公孙贾脸上刺字,以示惩戒.”第二天,秦国人听说此事,都遵从了法令.新法施行十年,秦国出现路不拾遗、山无盗贼的太平景象,百姓勇于为国作战,不敢再行私斗,乡野城镇都得到了治理.这时,那些当初说新法不便的人中,有些又来说新法好,公孙鞅说:“这些人都是乱法的刁民!”把他们全部驱逐到边疆去住.此后老百姓不敢再议论法令的是非.。

3. 关于法律保护的文言文

《史记·商君列传》:

公既用卫鞅,鞅欲变法,恐天下议己。卫鞅曰:「疑行无名,疑事无功。且夫有高人之行者,固见非于世;有独知之虑者,必见敖于民。愚者暗于成事,知者见于未萌。民不可与虑始而可与乐成。论至德者不和于俗,成大功者不谋于众。是以圣人苟可以强国,不法其故;苟可以利民,不循其礼。」孝公曰:「善。」甘龙曰:「不然。圣人不易民而教,知者不变法而治。因民而教,不劳而成功;缘法而治者,吏习而民安之。」卫鞅曰:「龙之所言,世俗之言也。常人安于故俗,学者溺于所闻。以此两者居官守法可也,非所与论于法之外也。三代不同礼而王,五伯不同法而霸。智者作法,愚者制焉;贤者更礼,不肖者拘焉。」杜挚曰:「利不百,不变法;功不十,不易器。法古无过,循礼无邪。」卫鞅曰:「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故汤武不循古而王,夏殷不易礼而亡。反古者不可非,而循礼者不足多。」孝公曰:「善。」以卫鞅为左庶长,卒定变法之令。

令民为什伍,而相牧司连坐。不告奸者腰斩,告奸者与斩敌首同赏,匿奸者与降敌同罚。民有二男以上不分异者,倍其赋。有军功者,各以率受上爵;为私斗者,各以轻重被刑大小。僇力本业,耕织致粟帛多者复其身。事末利及怠而贫者,举以为收孥。宗室非有军功论,不得为属籍。明尊卑爵秩等级,各以差次名田宅,臣妾衣服以家次。有功者显荣,无功者虽富无所芬华。

令既具,未布,恐民之不信,已乃立三丈之木于国都市南门,募民有能徙置北门者予十金。民怪之,莫敢徙。复曰「能徙者予五十金」。有一人徙之,辄予五十金,以明不欺。卒下令。

令行于民朞年,秦民之国都言初令之不便者以千数。于是太子犯法。卫鞅曰:「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将法太子。太子,君嗣也,不可施刑,刑其傅公子虔,黥其师公孙贾。明日,秦人皆趋令。行之十年,秦民大说,道不拾遗,山无盗贼,家给人足。民勇于公战,怯于私斗,乡邑大治。秦民初言令不便者有来言令便者,卫鞅曰「此皆乱化之民也」,尽迁之于边城。其后民莫敢议令。

4. 急求:关于法律方面的古文谚语

1.子产:“火烈,民望而畏之,故鲜死焉;水懦弱,民狎而玩之,则多死焉”(语见《左传·昭公二十年》) 译文 : 子产: “比如烈火,民众望见就害怕它,所以很少死(在其中)的。

水柔弱,民众亲近并和它嬉戏,就很多死(在其中)的。2.子产相郑,病将死,谓游吉曰:“我死后,子必用郑,必以严莅人。

夫火形严,故人献灼;水形懦,人多溺。子必严子之形,无令溺子之懦。”

《韩非子·内储说上》译文:子产作郑国的丞相,病得很重快要死了.他对游吉说:"我死后,你一定会得到郑国的重用,你一定要实行严厉的制度.火的样子很可怕,所以人们很少被烧伤.水的样子看起来很弱,可很多人却淹死在水里.你一定要严厉执行你的刑法,不要让老百姓看到你的懦弱而触犯刑法。”

扩展资料:

子产简介 : 子产(?~前522年)又称为称公孙侨,郑氏姬姓,名侨,字子产,春秋时期郑国(河南新郑)人,郑国贵族,郑穆公之孙,郑公子发(字子国)之子。

子产是第一个将刑法公布于众的人,曾铸刑书于鼎,史称“铸刑书”,是法家的先驱者,被清朝的王源推许为“春秋第一人”。子产曾担任春秋时期郑国执政,在他执政期间郑国小有中兴之势。

他对内政的改革从整顿田制入手,首先“作封洫”重新划分土地界限,确定各家的土地所有权,以制止贵族对土地的肆意侵占和争夺;又把农户按五家为伍的方式编制起来,建立严密的户籍制度,以加强对农民的控制。子产执政之初,改革措施也曾遭到广泛斥责,但他不为所动,坚决推行。

其后改革成效显著,人们又普遍歌颂他的政绩,甚至担心后继乏人。春秋初年,郑国的武公和庄公都是具有雄才大略的人物,特别是郑庄公打败北方的山戎,成为中原各诸侯国的主心骨,被后人称为“春秋初霸”。

庄公治理郑国43年, 使郑国达到极盛,疆域南到栎邑(今禹州市),东建启封(今开封),北跨黄河与卫、晋交错,西控虎牢关。但庄公死后,郑国很快陷入内乱,先是权臣祭仲赶走太子忽,立公子突为国君,是为郑厉公。

不过厉公不甘心做傀儡,奋起抗争,失败后逃往国外,从此寻求国外势力帮助连年对郑用兵。此后,祭仲又扶太子忽重新登位,两年后太子忽却又被另一权臣。

祭仲先后又立了两位国君,而流亡的郑厉公最后终于打了回来,杀死国君复辟成功。这样,二十年的时间内,郑国六易其主,国力不可避免地走向衰弱。

而此后郑国的权力,仍被一些大家族执掌。此时,齐、晋、秦、楚诸国逐渐强大起来,地处各国之间的郑国就处在了火力交叉点上。

各国争霸,使郑国兵连祸结,灾难深重。而在这样风雨飘摇的日子里,郑国的大家族为了争权夺利,相互倾轧,愈演愈烈,闹得郑国鸡犬不宁。

食指大动”***,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中发生的,这一***,也标志着郑国已经陷入内乱的深渊,难以解困。所谓“时势造英雄”,在郑国经历150多年的停滞和衰败后,子产应运而生,挺身支撑危局。

人物经历:子产青年时即表现出远见卓识。郑简公元年(前565),其父公子发率军攻蔡,大胜,郑人皆喜。

他却指出这将导致楚国来攻和晋国反击,而使夹在中间的郑国饱受战祸。两年后,公子发在贵族内讧导致的***中被杀,郑简公亦被劫持到北宫。

子产沉着机智,部署周密后始率家兵攻打北宫,遂在国人支援下平息变乱。新任执政公子嘉制订盟书,强调维护个人特权,引起贵族大臣反对。

公子嘉打算强制推行,子产又力劝他焚毁盟书,平息众怒,以稳定政局。郑简公十二年,公子嘉终因专权被杀,子产得立为卿,任少正。

在同霸主晋国的一系列交涉中,他据理力争,不卑不亢,尽量维护郑国的权益。简公十八年,他随执政公孙舍之攻打陈国,也能注意军纪,遵守传统礼制。

事后在向晋国献捷时,又有理有据地驳回了晋人的责难,迫使其承认郑国的战绩。为此郑简公给予子产重赏,他却只接受了与其地位相称的部分。

次年,楚康王为慰抚许国率军伐郑,子产主张坚守不战,让楚军获取小利后满意而归,以换取较长期的和平。郑人照此办理,果然促成了“弭兵之盟”。

简公二十三年,郑国大臣内讧,执政伯有被杀。子产严守中立,以其卓越的才能受到多数人的尊重,遂在显贵首领罕虎的支持下,出任执政。

子产治国特别注意策略,他一方面照顾大贵族的利益,团结依靠多数;一方面对个别贪暴过度的贵族断然给以惩处,以维护 *** 威信。他不毁乡校,允许国人议论政事,并愿从中吸取有益建议。

而对自认为有利于国家的改革,却不顾舆论反对,强制推行。对于晋、楚两霸,他既遵照传统礼制谨慎奉事,不给对方寻衅的借口,又在有条件时大胆抗争,驳斥其无理苛求。

他宣称“天道远,人道迩,非所及也,何以知之”,反对迷信鬼神星象,却又承认贵族横死能为厉鬼,而要将其子孙立为大夫加以安抚。他被孔子称为仁人、惠人,是守旧的士大夫景仰的人物,却又“铸刑书”,公布成文法典,执行严格统制人民的“猛政”,创立加重剥削的“田洫”、“丘赋”等新制以“救世”。

这说明子产是一位务实的政治家,他虽然力图维护传统的旧制,却不能不适应形势的变化而从事必要的改革。子产曾指出:“众怒难犯,专欲难成”,“。

李清照介绍

《论诗三十首》绝句之析释

《论诗三十首》绝句是元好问最有系统之论诗著作,自注:「丁丑岁三乡作.」据清 施国祈《元遗山全集年谱》及清翁方纲《石洲诗话》所载,是在金宣宗兴定元年(西元一二一七年)作.按翁方纲《石洲诗话》卷七云:

金宣宗兴定元年丁丑,先生年二十八岁.自贞佑三年乙亥,蒙古兵入金

燕都,四年丙子,先生自秀容避乱河南,至是岁寓居三乡,在其登第之

前四年.(注十六).

因此为青年时期之作品.以绝句形式论诗,自来都推杜甫《戏为六绝句》为嚆矢,其后李义山《漫成五章》、苏东坡《次韵孔毅父》、戴复古(石屏)《论诗七绝十首》、韩驹、吴可的《学诗诗》都是著名的论诗绝句.元好问之后,当推清代王士祯(渔洋)《戏仿元遗山论诗绝句三十二首》、袁枚《仿元遗山论诗三十八首》比较富於文学价值和理论意义(注十七).

元好问的《论诗三十首》承继了杜甫「别裁伪体亲风雅」的诗学观点,以彰显「正体」为经,以评论历代诗人为纬,交织成篇.全诗涉及的时代自汉开始,历经魏、晋、刘宋、北魏、齐、梁、唐、宋八个朝代,涉论之作家,始於曹植,终於南宋陈师道(后山).正面讨论其诗者二十五人,分别是曹植、刘桢、张华、阮籍、刘琨、陶潜、谢灵运、沈佺期、宋之问、陈子昂、李白、杜甫、韩愈、柳宗元、刘禹锡、卢仝、孟郊、李商隐、温庭筠、欧阳修、梅圣俞、苏轼、黄庭坚、秦观、陈师道(无己、后山).附论其诗者一人,是王安石.附论其论诗意见者一人,是元稹.借其文以论其诗者两人,是潘岳、陆机.借其言论以论诗者二人,分别是元结、陆龟蒙.借其所论之诗句以论诗者两人,分别是王敦、斛律金.借其人品以论诗者一人,是华歆.总共涉及三十四人.全诗对这批作家***取分论、合论、或互见之体例来论述.而且针对他们在诗歌发展史上的份量高低而有轻重祥略之别(注十八).虽然元好问在行文之间并未严格遵守时时代之秩序,整体看来,还是完整表现了古代诗歌发展览轮廓.以下即逐首试为析释:

汉谣魏什久纷纭,正体无人与细论.

谁是诗中疏凿手,暂教泾渭各清浑.(之一)

按前半两句谓:自汉魏迄今,诗体繁多,究竟谁是正体,谁是伪体,始终无人细加评论.后半二句谓:不知谁为凿通山川之巨手,能暂时判分诗坛之清浊.这是全诗之总起,以下所论,正为疏凿之内容.由诗意看来,元好问不但以「诗中疏凿手」自任,而且表明全诗之目的在彰显诗之正体,别裁诗之伪体.诗之正体,渊源甚远,就中国之诗歌源流言,《诗经》当为一切正体之源头.而元好问所论,则自汉、魏起.

曹刘坐啸虎生风,四海无人角两雄.

可惜并州刘越石,不教横槊建安中.(之二)

按《诗品》序尝谓:「曹刘殆文章之圣.」这是元好问论诗由曹植、刘桢起的原因.《诗品》论曹植:「骨气奇高,词***华茂」;论刘桢:「仗气爱奇,动多振绝.真骨凌霜,高风跨俗.」故本诗前半两句谓曹植、刘桢坐啸诗坛,虎虎生风,四海之内众多俊才,竟无人能与相敌.后半两句谓:西晋永嘉时期,担任并州刺史的刘琨(越石),犹有汉魏风骨,可惜生之太晚,未能并列建安诗坛,和曹刘一起横槊赋诗.刘琨诗「善叙丧乱,多感恨之词.」不但同为北人,其诗风且与元好问十分接近,因此得到元好问之推崇,可知他论诗以气骨为宗旨,赏识雄伟刚健之诗风.

邺下风流在晋多,壮怀犹见缺壶歌.

风云若恨张华少,温李新声奈尔何.(之三)

本诗元好问〈自注〉曰:「锺嵘评张华诗,恨其儿女情多,风云气少.」可知是借《诗品》之论见出发.在元好问观念中,晋初之诗格高出齐、梁.故前半两句认为:建安诗坛之流风馀韵,在晋朝仍留存甚多,以王敦为例即可概见晋人之壮怀.据《晋书 王敦传》所载,王敦酒后好以如意敲击唾壶为节,吟咏曹操之乐府,往往击缺壶口.后半两句谓:张华之诗,往往巧用文字,托兴不高,似乎缺乏风云之气.然而,持其诗与晚唐时温庭筠、李商隐言情之作相比,又将为之奈何 虽然本诗为张华开脱,其实仍旧主张作诗不宜「风云气少,儿女情多.」

一语天然万古新,豪华落尽见真淳.

南窗白日羲皇上,未害渊明是晋人.(之四)

本诗元好问〈自注〉曰:「柳子厚,唐之谢灵运;陶渊明,晋之白乐天.」在〈继愚轩和党承旨诗〉末章云:「君看陶集中,饮酒与归田.此翁岂作诗,直写胸中天.天然对雕饰,真赝殊相悬.」可知元氏激赏陶渊明.萧统〈陶集序〉谓渊明:「语事理则指而可想,论怀抱则旷而且真.」锺嵘《诗品》谓陶诗:「文体省净,殆无长语.」苏轼谓:「古今贤之,贵其真也.」故元好问指出陶诗谓诗语自然却万古常新,繁华落尽而显现真淳.陶渊明之胸怀朗若白日,俨然羲皇上人.渊明的诗风如此真淳自然,虽生於晋朝,无伤其为淑世之人.本诗意在表彰陶诗之自然真淳,显示元好问以「气骨」为正体之外,亦以「天然」为正体.

纵横诗笔见高情,何物能浇块垒平.

老阮不狂谁会得 「出门一笑大江横」.(之五)

按《诗品》谓阮籍诗:「厥旨渊放,归趣难求.」宋 严羽《沧浪诗话》:「黄初之后,惟阮籍咏怀之作,极为高古,有建安气骨.」本诗前半则指出诗人之所以用俶诡之诗笔,寄寓渊放之情怀.实因为已无其他东西能够浇平胸中之块垒.后半两句谓:以晋人之诗才来说,被世人视为狂诞的阮籍,实际并不狂.只是这种真况谁能领会 阮籍之作风,一如黄庭坚(山谷)诗句所示:「面对横在面前之大江,纵声大笑.」只不过以傲视万物的姿态发为旷放的吟咏而已.这是论「旷放」的诗风,和「气骨」,「天然」同为元好问最欣赏的正体.阮籍处身乱世,为保全性命,故作狂诞,逾越礼教,他的诗俶诡不羁,兴寄无端,其实是寄托无限的沉痛和难言的志节在其中.因此,阮籍的「旷放」,与曹刘的「气骨」,有其内在的共通性,皆为真情之流露.

心声心画总失真,文章宁复见为人

高情千古《闲居赋》,争信安仁拜路尘.(之六)

按扬雄谓:「言,心声也.书,心画也.」遗憾的是心声心画常常失真,因此,仅看表现於外的文章,岂能论断作者真实的人格 后半两句指出晋人潘岳(安仁)当年写的《闲居赋》,显现高逸的情操,足以名垂千古;谁能相信他为了求官,见到贾谧出门,竟望著路尘而屈膝下拜呢 此诗主要在讥讽潘岳文行不一,并指出文章本於性情,性情之真***,直接影响到文章品致之高低.此与《文心雕龙 情***篇》云:「志深轩冕,而泛咏皋壤;心缠几务,而虚述人外;真宰弗存,翩其反矣.」所言,相互印证.

慷慨歌谣绝不传,穹庐一曲本天然.

中州万古英雄气,也到阴山敕勒川.(之七)

按前半两句谓:汉魏歌谣中那种慷慨任气之风格,到了六朝已经断绝不传,只有北齐斛律金所唱之《敕勒歌》犹有此风.后半两句谓:大概是中原地区万古以来之英雄气慨,也传到阴山的敕勒川.本诗提及之《敕勒歌》原文如下:「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是敕勒族旧有之歌谣,极为豪莽.本诗举一实例,用以说明北朝文学的特质.唐李延寿《北史 文苑传论》曾指出:「江左宫商发越,贵於清绮;河朔词义贞刚,重乎气质.气质则理胜其词,清绮则文过其意.」显然元好问赞赏北方文学之主於气质住豪壮,意在对照南方文学之流宕绮靡.

沈宋横驰翰墨场,风流初不废齐梁.

论功若准平吴例,合著黄金铸子昂.(之八)

按《新唐书》卷壹○七〈陈子昂传〉云:「唐初,文章承徐、庾馀风,天下祖尚,子昂始变雅正.」此为全诗之所本.元好问於唐初诗人,仅推崇陈子昂.此因沈佺期、宋之问纵横驰骋於诗坛,犹不能湔除齐、梁绮靡之风.必待陈子昂承接六代风会,绍继传统,独开新途,始振起一代诗风.故后半两句谓:若论唐诗恢复正体之功劳,应依句践平吴为范蠡铸像之往例,也为陈子昂铸一座黄金塑像,以表彰他追复汉魏风骨之功.本诗指出六朝绮靡之诗风,至唐初仍然存在,始变绮靡,恢复汉魏风骨,当推陈子昂.

斗靡夸多费览观,陆文犹恨冗於潘.

心声只要传心了,布谷澜翻可是难.(之九)

按前半两句谓:缀辞行文,斗靡夸多,徒增阅览之劳.以潘岳、陆机相较,陆机之文章,犹有较潘岳冗芜之遗憾.后半两句谓:诗文为心灵之声音,但能完整传述心意,目的已达.倘如布谷鸟之澜翻啼叫,岂有何难 《世说新语 文学》云:「孙兴公云:潘文浅而净,陆文深而芜.」《文心雕龙 体性篇》云:「安仁轻敏,故锋发而韵流;士衡矜重,故情繁而辞隐.」此当为本诗之所本.然全诗之主眼并不在比较潘、陆之诗文,而是就潘、陆以针砭晋、宋诸家诗文之斗靡夸多.

排比铺张特一途,藩篱如此亦区区.

少陵自有连城璧,争奈微之识碔砆.(之十)

按唐 元稹於〈唐工部员外郎杜君墓系铭〉之中,对杜甫诗之铺陈,排比、词气、风调、属对,深致赞叹之意.元好问则谓:铺陈终始,排比声律,但为诗歌创作之一途而已,推许杜甫,若局限於此,则其藩篱未免太窄.后半两句指出:杜甫自有旷世无匹之连城璧,怎奈元稹识见短浅,只识其中之碔砆 杜诗之奥妙,元好问在《杜诗学引》已有说明,此诗重申杜诗为诗中之集大成,要妙难言,即如元稹,亦不能识.继前诗针砭晋、宋诸家之「斗靡夸多」,本诗又间接指斥「排比铺张」.

眼处心生句自神,暗中摸索总非真.

画图临出秦川景,亲到长安有几人 (之十一)

前半两句谓:眼目所及,必生心象,就此心象以文句表达,自能传神.若未亲临其境,只是暗中摸索,总是无法***.清人查初白所谓:「见得真,方道得出.」正是此意.后半两句谓:杜甫在长安,秦川景物尽入题咏,真切入神,恰似张张摩写出来的《秦川图》,只是,像杜甫这样亲到长安,身历其境,刻划***的诗人,古来能有几人.本诗指出诗歌写作,贵在身临其境,亲自体验,方能传神***.

望帝春心托杜鹃,佳人锦瑟怨华年.

诗家总爱西昆好,独恨无人作郑笺.(之十二)

按前半两句谓:望帝的春心,托附在杜鹃鸟的悲鸣中;佳人的锦瑟,激起对逝去年华的怅惘.后半两句谓:晚唐诗人李商隐诗旨的难以明了,大体与此相类.而诗家总是喜爱西昆之美好,唯独遗憾的是无人像郑玄笺注《毛诗》般,一一阐述他的义旨.按所谓「西昆」,众说纷云.宋 刘攽《中山诗话》云:「祥符天禧中,杨大年、钱文僖、晏元献、刘子仪以文章立朝,为诗皆宗李义山,号西昆体.」宋 释惠洪《冷斋夜话》云:「诗到义山,谓之文章一厄.以其用事辟晦,时号西昆体.」宋 严羽《沧浪诗话》云:「西昆体,即李商隐体.然兼温庭筠及本朝杨刘诸公而名之也.」本诗似乎沿袭释惠洪《冷斋夜话》之观点,视李商隐诗为「西昆体」,然其所论之重心,在李商隐诗「用事深僻」,以致「诗意晦涩」也.

万古文章有坦途,纵横谁似玉川庐.

真书不入今人眼,儿辈从教鬼画符.(之十三)

玉川庐指中唐诗人卢仝.其诗以鬼怪趋险见称於后世.就元好问〈小亨集序〉来看,元氏对於鬼怪一派,必然深恶痛绝.因此前半两句指出:自古以来,诗文创作皆有正当途径,谁像卢仝那样,恣意运笔,险怪作诗呢 后半两句谓:正规的诗像楷书,往往不能让今人看入眼;别寻险径的怪诗,好比小孩涂鸦,有时反而受到世人之激赏.本诗旨在斥责卢仝诗,别寻险径、刻意鬼怪,实非诗之正途,不足为训.

出处殊途听所安,山林何得贱衣冠.

华歆一掷金随重,大是渠侬被眼谩.(之十四)

按前半谓:人的出处进退,有种种不同,大抵听凭个性所安.幽居山林的人,那能贱视廊庙里的衣冠士呢 后半两句谓:华歆见到片金,掷去不取,随即受到时人的尊重,其实不过伪装清高,以便求官觅侯.而那些崇敬华歆清高的人,结果都被自己的双眼所瞒骗.诗文之伪饰,正与此相类.这是对刻意作伪之指责.前论潘岳之「言行不符」,此则更进一步论「刻意作伪」之失,拈出华歆之故事,目的不在批判华歆之人品,而是借此说明诗歌创作不能作伪.

笔底***落九天,何曾憔悴饭山前.

世间东抹西涂手,枉著书生待鲁连.(之十五)

按前半两句谓:李白诗笔洒落,境格旷远,正如其诗所示:「好比***洒落九天.」何尝作过「饭颗山前」讥诮杜甫之劣诗 后半两句谓:世间还有一些东抹西涂的论者,批评李白在中原扰扰之际,欲借永王璘之力量以建奇功.这又一种书生功利之见,诬枉像鲁仲连这一流的高士.本诗评论李白诗境格旷远.世俗失察,竟以不实之作相诬,书生功利之见相枉.

切切秋虫万古情,灯前山鬼泪纵横.

鉴湖春好无人赋,「岸夹桃花锦浪生」.(之十六)

按前半两句谓:自古抒哀伤之情,皆凄切如秋虫之悲鸣;写苦境之作,亦若灯前山鬼之落泪.实因哀苦易於撼动人心,比较讨好.此盖针对晚唐李贺所作之评论.后半两句谓:像太湖春景的朗丽,就鲜少有人能写得好,只有李白:「岸夹桃花锦浪生」,堪称古今独步.此又进一步引李白诗为例,暗示李贺「幽冷哀激」之诗格,不及李白之「高华俊伟」也.

切响浮声发巧深,研磨虽苦果何心;

浪翁《水乐》无宫徵,自是云山《韶》,《濩》音.(之十七)

按前半两句谓:沈约「前有浮声,后须切响」之说,的确深入发掘诗歌声律的奥秘

,其研究创发之工夫,固然应予肯定,但是,这种人为声律果真值得用心吗 后半两句谓:试看唐 元结《水乐说》:本无宫徵之音响,却也自成云山间自然的雅乐.这是元好问反对人为声律之主张,因为他论诗主天然,诗歌中本有天然的声调,比起人为刻意之声律,更为可贵.

东野穷愁死不休,高天厚地一诗囚.

江山万古潮阳笔,合在元龙百尺楼.(之十八)

按前半两句谓:孟郊喜欢以穷困愁苦作为诗歌题材,至死如此.处身在高天厚地之间,却自囿於苦吟,不啻诗中囚徒.后半两句谓:试看韩愈自潮州还朝后之文章,与江山同其不朽.韩孟相比,韩愈应居陈元龙高卧的百尺楼上,高下岂可同日而语 本诗指出韩、孟虽齐名,孟郊之穷愁实不堪与韩愈雄奇相提并论.

万古幽人在涧阿,百年孤愤竟何如.

无人说与天随子,春草输赢较几多.(之十九)

按本诗前半谓:万古以来,不知多少高士幽居涧阿,未能显扬於世.其一生的孤愤,如何抒解 唐代诗人陆龟蒙〈自遣诗〉云:「无多药圃在南荣,合有新苗次第生.稚子不知名品上,恐随春草斗输赢.」曾以名品药草和一般青草作喻,谓稚子不知珍惜,恐将明品药草持与一般春草共斗输赢.后半二句惋惜无人告知陆龟蒙:诗之品秩何独不然 高低之比较,能有几多差别 亦惟务实略名而已.本诗指出诗名之高下,无关乎诗之实质.如陶诗不为六朝人所贵,却大重於后代,即为实真名虚之例证.是以高人才士,励品为诗,应以实质为重,无须措意於声名品秩之高低.

谢客风容动古今,发源谁似柳州深.

朱弦一拂遗音在,却是当年寂寞心.(之二十)

元好问自注:「柳子厚,宋之谢灵运.」前半两句谓:谢诗之风神,映照古今.渊源於谢灵运之诗人很多,然而谁能比柳宗元所得更为深切呢 以柳诗接谢诗,清人查初白誉为「千古特识.」又谢灵运〈斋中读书诗〉前四句云:「昔余游京华,未尝废丘壑;矧乃归山川,心迹双寂寞.」最能突显谢客之心境.而柳宗元自王叔文党失势,贬邰州、永州、柳州,窜逐荒疠,自放山泽,悲恻抑郁,一寓於山水诗文.其寂寞不遇,实与谢灵运相同.故后半两句谓:柳诗正如拂动朱弦的瑟,一唱三叹的遗音彷佛犹在.这种冷寂的诗境,正象徵谢灵运当年的心境.

窘步相仍死不前,唱 无复见前贤.

纵横正有凌云笔,俯仰随人亦可怜.(之二十一)

按前半两句谓:作诗若窘束步履,一仍旧贯,至死不敢超越,就如后世的唱 之作,见识不到前贤作诗的真性情.后半两句谓:作诗应秉持凌云之笔自创新格,若只能俯仰步趋,那也未免太可怜了.本诗指出诗人应自创新格,不当窘步因袭.都穆《南濠诗话》云:「东坡云: 诗须有为而作. 山谷云: 诗文惟不造空强作,待境而生,便自工耳. 予谓今人之诗惟务应酬,无怪其语之不工.」古人和诗,初不拘体制,后有「用其韵」,「次其韵」,雕镂过甚,扭曲性情,毫无情趣可言.由此可知,本诗旨在讥议宋人唱 之风.皮述民先生另有一说,认为是论宋初西昆馆阁诸公.(注十九)

奇外无奇更出奇,一波才动万波随.

只知诗到苏黄尽,沧海横流知是谁 (之二十二)

按前半两句谓:诗歌写作之出奇变化,往往是在似乎无奇可变之处,竟然更出奇笔.这种状况有若波涛流动,一波才动,万波腾涌.后半两句谓:从过去历史来看,只知诗歌发展报到苏轼、黄庭坚,变化之妙,已臻极致,后世随风而靡,变本加厉,驯致如沧海之横流.始作俑者,岂非苏黄 本诗是论诗歌出奇变化之妙,至苏黄已臻极致;末流无此才调,效其放逸,不免逾矩.

曲学虚荒***欺,俳谐怒骂岂诗宜

今人合笑古人拙,除却雅言都不知.(之二十三)

按前半两句谓:正如乡曲之学,虚诞不实;小家珍说,往往欺人.以俳谐的态度、怒骂的口吻作诗,难道适宜 以俳谐作诗,杜甫、李商隐、苏轼皆所不免.《沧浪诗话》尝云:「学诗先去五俗:一曰俗体,二曰俗意,三曰俗句,四曰俗字,五曰俗韵.」又论进代诸公诗云:「其末流甚者,叫噪怒张,殊乖忠厚之风,殆以骂詈为诗.」可见宋人不乏俳谐怒骂之作.后半两句谓:当代却不乏如此写诗者,难怪会取笑古人迂拙,认为古人除了雅言之外,其他一概不知.则进一步指出当代不辨古雅,步趋俚俗之失.

「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晚枝.」

拈出退之《山石》句,始知渠是女郎诗.(之二十四)

按前半迳引秦观(少游)《春日》诗原句.元好问〈拟栩先生王中立传〉云:「予从先生学,问作诗当如何.先生举秦少游〈春雨诗〉(按:应作〈春日诗〉,下同).云: 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晚枝. 此诗非不工,若以退之 芭蕉叶大栀子肥 之句校之,则〈春雨〉为妇人语也.破却工夫何至学妇人 」则好问此论袭自王中立.本诗指摘秦观纤巧靡弱之作,与韩愈豪雄奇崛之作相比,简直是女子诗.前面已指出张华之风云气少,温、李之儿女情多,至秦观之纤巧靡弱,真可谓每下愈况,故悬为诗家之大戒.

乱后玄都失故基,看花诗在只堪悲.

刘郎也是人间客,枉向春风怨兔葵.(之二十五)

此针对刘禹锡两首题咏玄都观桃花之作而发.按刘禹锡〈元和十一年自朗州召至京戏赠看花诸君子诗〉云:「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观裏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对此,元好问的评论是:战乱之后的玄都观,已失旧有的规模,刘氏题咏的看花诗虽在,却只能抒发官场后进皆已贵显之悲怨.又刘禹锡大和二年又作〈再游玄都观诗〉云:「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种桃道士今何在 前度刘郎今又来.」对此,元好问的评论是:刘禹锡自己也是一个人间过客,却昧於代谢之理,重游玄都观发现已无桃树,只有兔葵等物摇曳於春风之时,他二度题咏,则是枉向春风怨刺兔葵了.从整体诗意来看,元好问旨在提出:「怨刺之作要切当事理,不可漫无限制」的看法.

金入洪炉不厌频,精真那计受纤尘.

苏门果有忠臣在,肯放坡诗百态新.(之二十六)

苏轼才雄气逸,胸襟超旷,所作若不经意而出,而淳洁精真,兼备众长.元好问以为:苏轼之作,有如金入洪炉,冶鍊不厌其繁,精真方止,不允纤尘污染,故能如是.后半两句谓:苏诗取材极博,不免变眩百怪.苏门***,果有忠直之臣,岂肯听任东坡百态俱备,万古常新,却无一人能嫡传光大.按苏门之中,无论是张耒、晁补之、秦观、黄庭坚号「苏门四学士」;或合陈与义、晁冲之为「苏门六学士」,皆本其才学体性,各擅所长,终与苏诗不尽相类.因此,本诗论及苏轼及苏门***,谓苏诗如百鍊纯金,备俱众美,门下难以绍继.

百年才觉古风回,元佑诸人次第来.

讳学金陵犹有说,竟将何罪废欧、梅.(之二十七)

诗谓宋初诗坛沉溺於「西昆体」,渐失本真;百年之后,始觉醒而回复古风;於是元佑诸家次第兴起,这是欧阳修、梅尧臣倡始的功劳.按欧阳修作诗步武韩愈,以气格为主,善用古文章法,气格情韵,皆有足观.梅尧臣覃思精微,深远闲淡,自成一家.就诗论诗,欧梅具为古雅正体,不可轻废.而王安石诗用意深切,律度精严.虽健拔有奇气,然至暮年方妙.欧、王同为宋代庆历以后之大家,然元好问似较拥欧,故后半两句谓:后人讳学王诗犹可理解,何以欧、梅一并毁废呢 本诗指出欧、梅恢复古雅之正体,为苏、黄之前导,其功不可抹杀.

古雅难将子美亲,精纯全失义山真.

论诗宁下涪翁拜,未作江西社里人.(之二十八)

按前半两句谓江西派之诗作,论古雅难谓与杜甫相近,论精纯又全失李商隐之精真.玩诗意,乃以「古雅」称颂杜甫;以「精纯」称颂李商隐.而江西诗社中人已难望其项背.故后半两句谓:论诗至此,宁对黄庭坚下拜,亦不愿作江西社中人.按江西诗派是宋朝南渡之后的大宗派,以上追古雅力避凡近为主要目标.但因承继黄庭坚奇崛拗劲之诗格,运用夺胎换骨之手法,刻意於字句之奇,隶事用典之巧.於是人工过深,凋损天趣,尽失古雅精真,此乃元好问批判江西诗社的原因.但是黄庭坚诗源自杜、韩,别创奇崛之诗格,於诗仍为正体,故元好问愿意下拜,以示崇敬.

池塘春草谢家春,万古千秋五字新.

传语闭门陈正字,可怜无补费精神.(之二十九)

「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是谢灵运〈登池上楼〉诗之名句.描写春意骀荡,却不***绳削,自然成文.此五字虽经万古千秋,仍然光景常新,故元好问特地徵引,称许一番.然而谢灵运之作风,其实十分重视雕镂,《文心雕龙 明诗篇》所谓:「俪***百字之偶,争价一句之奇.情必极貌以写物,辞必穷力而追新.」正可一字不易,移以论谢.至宋代,陈师道作诗重视人巧,浑忘天然.尤其卧思***,闭门觅句,被后世引为趣谈.其为诗之刻意,与谢灵运实有若干相似之处.因此后半两句谓:***使陈师道起死回生,一定要传话给他:闭门觅句的苦吟,对於诗道毫无助益,可怜他只是徒耗精神.元好问论诗主自然,故以谢灵运清新自然之诗句相对照,彰显陈师道之缺失.

撼树 蜉自觉狂,书生技痒爱论量,

老来留得诗千首,却被何人较短长.(之三十)

前半两句谓:评论古人诗作优劣得失,犹如 蜉想要撼动一棵大树,自觉十分狂妄.原因总是书生技痒,喜欢论量高下.按韩愈〈调张籍〉云:「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不知群儿愚,那用故谤伤, 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可见元好问用韩诗,自嘲猖狂.后半两句谓:等到老死之后,或许留下千首诗歌,则不知将由何人校论短长.本诗是全篇总结,以为自作亦将为后人所论量.

《晋书》中对 竹林七贤 的记载 (全文)!

李清照

李清照的《易安居士文集》、《易安词》已散佚,今仅存四印斋本《漱玉词》1卷,王仲闻有《李清照集校注》,人民文学出版社本,黄墨谷有《重辑李清照集》,齐鲁书社版

李清照 (1084.2.5.~1155.4.10.) 号易安居士,南宋杰出女文学家,山东济南人,婉约词宗。生于北宋元丰七年,山东章丘,逝于临安,享年七十二岁。历史上与济南历城人辛弃疾并称“济南二安”。其父李格非,北宋齐州历城县人,齐鲁著名学者、散文家。母王氏,知书善文。夫赵明诚,为吏部侍郎赵挺之之子,金石考据家。李清照早年生活优裕,工书能文,通晓音律。婚后与赵明诚共同致力于书画金石的整理,编写了《金石录》。中原沦陷后,与丈夫南流,过着颠沛流离、凄凉愁苦的生活。明诚病死,境遇孤苦。 幼承家学,早有才名。以词著名,兼工诗文,并著有词论的李清照,在中国文学史上享有崇高声誉,“文有李清照,武有秦良玉。”早年生活安定、优裕,词作多写相思之情;金兵入侵后,遭遇国家巨变,词作多感慨身世飘零。她的诗文感时咏史,与词风迥异。她还擅长书画,兼通音律。现存诗文及词为后人所辑,有《漱玉词》等。主张“词,当别具一家也”。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名字被用作外太空环形山的女性。

“ 大河百代,众浪齐奔,淘尽万古英雄汉;词苑千载,群芳竞秀,盛开一只(枝)女儿花。” 形容的便是李清照。

男中李后主,女中李易安,极是当行本色。前此太白,故称词家三李。(沈去矜)

清照以一妇人,而词格乃抗轶周柳,虽篇帙无多,固不能不宝而存之,为词家一大宗矣。(《四库提要》)

李易安词,独辟门径,居然可观,其源自淮海、大晟,而铸语则多生造,妇人有此,可谓奇矣。(《白雨斋词话》)

易安佳句,如《一剪梅》起七字云:“红藕香残玉簟秋”,精秀特绝,真不食人间烟火者。(同上书)

生平简介

李清照她出生于一个爱好文学艺术的士大夫家庭,与太学生赵明诚结婚后一同研究金石书画,过着幸福美好的生活。1127年,靖康之变后,她与赵明诚避乱江南,丧失了珍藏的大部分文物。后来赵明诚病死,她独自漂流在杭州、越州、金华一带,在凄苦孤寂中度过了晚年。她的《声声慢》就创作在此时,所以诗中,从开头的几对复词,可以看出她的悲伤.她是一位在诗、词、文、赋都有成就的作家,但最擅长、最有名的是词。她早年曾做《词论》,主张「词,别具一家」。注重词体协音律、重铺叙、有情致的特点,并批评了从苏轼到秦观、黄庭坚等词家的不足。

最有才华的女人,生于名宦之家,幼时过目不忘,出语惊人,博览群书。齐鲁壮丽的山川涵育了清照的创作灵性,少女时代即名噪一时,崭露峥嵘。

婚后,清照与丈夫情投意合,如胶似漆,“夫如擅朋友之胜”。然而好景不长,朝中新旧党争愈演愈烈,一对鸳鸯被活活拆散,赵李隔河相望,饱尝相思之苦。

后来金人铁蹄南下,南宋王朝***无能,自毁长城。赵明诚空怀满腔热血,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目睹国破家亡,清照“虽处忧患穷困而志不屈”,在“寻寻觅觅、冷冷清清”的晚年,她殚精竭虑,编撰《金石录》,完成丈夫未竟之功。

因此可说李清照的作品是和愁字分不开的,从开始的情愁,到家破人亡的家愁,再到江山沦陷的国愁。这纷繁的愁绪令她一步步地迈上了文学的圣殿。真可谓万古愁心!

清照文词绝妙,鬼斧神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被尊为婉约宗主,是中华精神文明史上的一座丰碑

不仅文学方面,在史学方面她的《金石录》同样有着极高的文学价值。

李清照的词可以南渡为界,分为前后两期。前期词主要描写伤春怨别和闺阁生活的题材,表现了女词人多情善感的个性。如《如梦令》描写惜春怜花的感情:

昨夜雨疏风骤 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 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 知否 应是绿肥红瘦

另一首:《如梦令》

常记溪亭日暮 沉醉不知归路 兴尽晚回舟

误入藕花深处 争渡 争渡 惊起一滩鸥鹭

浣溪沙

小院闲窗春己深,重帘未卷影沈沈,倚楼无语理瑶琴。

远岫出山催薄暮,细风吹雨弄轻阴,梨花欲谢恐难禁。

浣溪沙

淡荡春光寒食天,玉炉沈水袅残烟,梦回山枕隐花钿。

海燕未来人斗草,江梅已过柳生绵,黄昏疏雨湿秋千。

浣溪沙

髻子伤春慵更梳,晚风庭院落梅初,淡云来往月疏疏,

玉鸭薰炉闲瑞脑,朱樱斗帐掩流苏,通犀还解辟寒无。

浣溪沙

绣幕芙蓉一笑开,斜偎宝鸭亲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

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

她因赵明诚外出而作的相思怨别词,更是情意深挚,别具一格。如《醉花阴》描写女词人在「佳节又重阳」时,倍感孤寂,于是以黄花自喻说:

薄雾浓云消永昼 瑞脑销金兽 佳节又重阳 玉枕纱厨 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 有暗香盈袖 莫道不销魂 帘卷西风 人比黄花瘦

构思新颖,意趣高雅,不是一般男性作家代言体怨词所能相比的。又如《一剪梅》下片抒发词人盼望丈夫来信的心情:

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种相思 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 却上心头

她的后期词则充满了「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浓重伤情调,从而表达了她对故国、旧事的深情眷恋。如《声声慢》上片表现词人「寻寻觅觅」,又无所寄托的失落感,以及在「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环境中独自伤心的神态。下片触景生情、悲秋自怜:「满地黄花堆积 憔悴损 如今有谁堪摘 守着窗儿 独自怎生得黑 梧桐更兼细雨 到黄昏点点滴滴 这次第 怎一个愁字了得」全词语言明白、节奏急促,情调凄婉。另一首有名的《永遇乐》由「元宵佳节」引起感伤,追怀往日的「中州盛日」。下片写到:

中州盛日 闺门多暇 记得偏重三五 铺翠冠儿

捻金雪柳 簇带争济楚 如今憔悴 风鬟霜鬓

怕见夜间出去 不如向 帘儿底下 听人笑语

全词流露出对国家变故、昔乐今哀的深切悲痛之情,后来宋末词人刘晨翁读此词,不禁「为之唳下」。

李清照的词独具一家风貌,被后人称为「易安体」。李词的主要特点有:一是以其女性身份和特殊经历写词,塑造了前所未有的个性鲜明的女性形象,从而扩大了传统婉约词的情感深度和思想内涵。二是善于从书面语言和日常口语里提炼出生动晓畅的语言;善于运用白描和铺叙手法,构成浑然一体的境界。

重要词集

点绛唇

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

倚遍栏干,只是无情绪!人何处?连天衰草,望断归来路。

点绛唇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见有人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浣溪沙

莫许杯深琥珀浓,未成沈醉意先融,疏钟己应晚来风。

瑞脑香消魂梦断,辟寒金小髻鬟松,醒时空对烛花红。

浣溪沙

小院闲窗春己深,重帘未卷影沈沈,倚楼无语理瑶琴。

远岫出山催薄暮,细风吹雨弄轻阴,梨花欲谢恐难禁。

浣溪沙

淡荡春光寒食天,玉炉沈水袅残烟,梦回山枕隐花钿。

海燕未来人斗草,江梅已过柳生绵,黄昏疏雨湿秋千。

声声慢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诉衷情

夜来沈醉卸妆迟,梅萼插残枝。酒醒熏破春睡,梦断不成归。

人悄悄,月依依,翠帘垂。更挪残蕊,更拈馀香,更得些时。

菩萨蛮

归鸿声断残云碧,背窗雪落炉烟直。烛底凤钗明,钗头人胜轻。

角声催晓漏,曙色回牛斗。春意看花难,西风留旧寒。

菩萨蛮

风柔日薄春犹早,夹衫乍著心情好。睡起觉微寒,梅花鬓上残。

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沈水卧时烧,香消酒未消。

好事近

风定落花深,帘外拥红堆雪。长记海棠开后,正是伤春时节。

酒阑歌罢玉尊空,青缸暗明灭。魂梦不堪幽怨,更一声啼鴂。

清平乐

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挪尽梅花无好意,赢得满衣清泪!

今年海角天涯,萧萧两鬓生华。看取晚来风势,故应难看梅花。

忆秦娥

临高阁,乱山平野烟光薄。烟光薄,栖鸦归后,暮天闻角。

断香残香情怀恶,西风催衬梧桐落。梧桐落,又还秋色,又还寂寞。

添字***桑子

窗前谁种芭蕉树?阴满中庭;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卷有馀情。

伤心枕上三更雨,点滴霖霪;点滴霖霪,愁损北人、不惯起来听!

摊破浣溪沙

揉破黄金万点轻,剪成碧玉叶层层。风度精神如彦辅,太鲜明。

梅蕊重重何俗甚,丁香千结苦粗生。熏透愁人千里梦,却无情。

摊破浣溪沙

病起萧萧两鬓华,卧看残月上窗纱。豆蔻连梢煎熟水,莫分茶。

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终日向人多酝藉,木犀花。

武陵春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醉花阴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南歌子

天上星河转,人间帘幕垂。凉生枕簟泪痕滋,起解罗衣聊问、夜何其?

翠贴莲蓬小,金销藕叶稀。旧时天气旧时衣,只有情怀不似、旧家时!

怨王孙

湖上风来波浩渺,秋已暮、红稀香少。水光山色与人亲,说不尽、无穷好。

莲子已成荷叶老,青露洗、苹花汀草。眠沙鸥鹭不回头,似也恨、人归早。

鹧鸪天

寒日萧萧上锁窗,梧桐应恨夜来霜。酒阑更喜团茶苦,梦断偏宜瑞脑香。

秋已尽,日犹长,仲宣怀远更凄凉。不如随分尊前醉,莫负东篱菊蕊黄。

鹧鸪天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梅定妒,菊应羞,画栏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

玉楼春 红梅

红酥肯放琼苞碎,探著南枝开遍末?不知酝藉几多时,但见包藏无限意。

道人憔悴春窗底,闷损阑干愁不倚。要来小看便来休,未必明朝风不起。

小重山

春到长门春草青,红梅些子破,未开匀。碧云笼碾玉成尘,留晓梦,惊破一瓯春。

花影压重门,疏帘铺淡月,好黄昏。二年三度负东君,归来也,著意过今春。

临江仙

庭院深深深几许,云窗雾阁常扃,柳梢梅萼渐分明,春归秣陵树,人老建康城。

感月吟风多少事,如今老去无成,谁怜憔悴更雕零,试灯无意思,踏雪没心情。

临江仙 梅

庭院深深深几许,云窗雾阁春迟,为谁憔悴损芳姿。夜来清梦好,应是发南枝。

玉瘦檀轻无限恨,南楼羌管休吹。浓香吹尽有谁知,暖风迟日也,别到杏花肥。

蝶恋花

暖日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酒意诗情谁与共,泪融残粉花钿重。

乍试夹衫金缕缝,山枕斜欹,枕损钗头凤。独抱浓愁无好梦,夜阑犹翦灯花弄。

蝶恋花 昌乐馆寄姊妹

泪湿罗衣脂粉满,四叠阳关,唱到千千遍。人道山长水又断,潇潇微雨闻孤馆。

惜别伤离方寸乱,忘了临行,酒盏深和浅,好把音书凭过雁,东莱不似蓬莱远。

蝶恋花 上巳召亲族

永夜恹恹欢意少,空梦长安,认取长安道。为报今年春色好,花光月影宜相照。

随意杯盘虽草草,酒美梅酸,恰称人怀抱。醉里插花花莫笑,可怜人似春将老。

一剪梅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渔家傲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彷佛梦魂归帝所,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

我报路长嗟日暮,学诗漫有惊人句;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渔家傲

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香脸半开娇旖旎,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

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珑地。共赏金尊沉绿蚁,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

减字木兰花

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泪染轻匀,犹带彤霞晓露痕。

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

瑞鹧鸪 双银杏

风韵雍容未甚都,尊前甘橘可为奴。谁怜流落江湖上,玉骨冰肌未肯枯。

谁教并蒂连枝摘,醉后明皇倚太真。居士擘开真有意,要吟风味两家新。

念奴娇 春情

萧条庭院,又斜风细雨,重门须闭。宠柳娇花寒食近,种种恼人天气。

险韵诗成,扶头酒醒,别是闲滋味。征鸿过尽,万千心事难寄。

楼上几日春寒,帘垂四面,玉栏干慵倚。被冷香消新梦觉,不许愁人不起。

清露晨流,新桐初引,多少游春意!日高烟敛,更看今日晴未?

长寿乐

南昌生日,微寒应候,望日边六叶,阶蓂初秀。爱景欲挂扶桑,漏残银箭,杓回摇斗。

庆高闳此际,掌上一颗明珠剖。有令容淑质,归逢佳偶。到如今,昼锦满堂贵胄。

荣耀,文步紫禁,一一金章绿绶。更值棠棣连阴,虎符熊轼,夹河分守。

况青云咫尺,朝暮入承明后。看彩衣争献,兰羞玉酎。祝千龄,借指松椿比寿。

行香子

天与秋光,转转情伤,探金英知近重阳。

薄衣初试,绿蚁新尝,渐一番风,一番雨,一番凉。

黄昏院落,凄凄惶惶,酒醒时往事愁肠。

那堪永夜,明月空床。闻砧声捣,蛩声细,漏声长。

行香子 七夕

草际鸣蛩,惊落梧桐,正人间、天上愁浓。

云阶月地,关锁千重。纵浮槎来,浮槎去,不相逢。

星桥鹊驾,经年才见,想离情、别恨难穷。

牵牛织女,莫是离中。甚霎儿晴,霎儿雨,霎儿风。

孤雁儿

藤床纸帐朝眠起,说不尽、无佳思。

沈香烟断玉炉寒,伴我情怀如水。

笛声三弄,梅心惊破,多少春情意。

小风疏雨萧萧地,又催下、千行泪。

吹箫人去玉楼空,肠断与谁同倚?

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

〔歹带〕人娇 后亭梅开有感

玉瘦香浓,檀深雪散,今年恨探梅又晚。

江楼楚馆,云间水远。清昼永,凭栏翠帘低卷。

坐上客来,尊前酒满,歌声共水流云断。

南枝可插,更须频剪,莫待西楼,数声羌管。

满庭芳

小阁藏春,闲窗销昼,画堂无限深幽。篆香烧尽,日影下帘钩。

手种江梅更好,又何必、临水登楼?无人到,寂寥恰似、何逊在杨州.

从来,如韵胜,难堪雨藉,不耐风揉。更谁家横笛,吹动浓愁?

莫恨香消玉减,须信道、扫迹难留。难言处,良窗淡月,疏影尚风流。

凤凰台上忆吹箫

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头。任宝奁尘满,日上帘钩。

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休休!这回去也,千万遍阳关,也则难留。念武陵人远,烟锁秦楼。

惟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

庆清朝慢

禁幄低张,雕栏巧护,就中独占残春。

客华淡伫,绰约俱见天真。

待得群花过后,一番风露晓妆新。

妖娆艳态,妒风笑月,长〔歹带〕东君。

东城边,南陌上,正日烘池馆,竞走香轮。

绮筵散日,谁人可继芳尘?

更好明光宫殿,几枝先近日边匀,金尊倒,拚了尽烛,不管黄昏。

永遇乐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

元宵佳节,融和天气,次第岂无风雨?来相召、香车宝马,谢他酒朋诗侣。

中州盛日,闺门多暇,记得偏重三五。铺翠冠儿,拈金雪柳,簇带争济楚。

如今憔悴,风鬟霜鬓,怕见夜间出去。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

多丽 咏白菊

小楼寒,夜长帘幕低垂。

恨潇潇、无情风雨,夜来揉损琼肌。

也不似、贵妃醉脸,也不似、孙寿愁眉。

韩令偷香,徐娘傅粉,莫将比拟未新奇,细看取、屈平陶令,风韵正相宜。

微风起,清芬酝藉,不减酴醿。

渐秋阑,雪清玉瘦,向人无限依依。

似愁凝、汉阜解佩,似泪洒、纨扇题诗。

朗月清风,浓烟暗雨,天教憔悴瘦芳姿。

纵爱惜、不知从此,留得几多时。人情好,何须更忆,泽畔东篱。

瑞鹧鸪 双银杏

风韵雍容未甚都,尊前甘橘可为奴。谁怜流落江湖上,玉骨冰肌未肯枯。

谁教并蒂连枝摘,醉后明皇倚太真。居士擘开真有意,要吟风味两家新。

如梦令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如梦令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念奴娇 春情

萧条庭院,又斜风细雨,重门须闭。宠柳娇花寒食近,种种恼人天气。

险韵诗成,扶头酒醒,别是闲滋味。征鸿过尽,万千心事难寄。

楼上几日春寒,帘垂四面,玉栏干慵倚。被冷香消新梦觉,不许愁人不起。

清露晨流,新桐初引,多少游春意!日高烟敛,更看今日晴未?

夏日绝句(诗)

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人生经历

李清照于宋神宗元丰七年(1084年)出生于一个官宦人家。父亲李格非进士出身,在朝为官,地位并不算低,是学者兼文学家,又是苏东坡的学生。母亲也是名门闺秀,善文学。这样的出身,在当时对一个女子来说是很可贵的。官宦门第及政治活动的濡染,使她视界开阔,气质高贵。而文学艺术的熏陶,又让她能更深切细微地感知生活,体验美感。因为不可能有当时的照片传世,我们现在无从知道她的相貌。但据这出身的推测,再参考她以后诗词所流露的神韵,她该天生就是一个美人坯子。李清照几乎一懂事,就开始接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审美训练。又几乎是同时,她一边创作,一边评判他人,研究文艺理论。她不但会享受美,还能驾驭美,一下就跃上一个很高的起点,而这时她还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

请看下面这三首词:

[浣溪沙]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宝鸭,发型。)

[浣溪沙]淡荡春光寒食天,玉炉沈水袅残烟,梦回山枕隐花钿。海燕未来人斗草,江梅已过柳生棉,黄昏疏雨湿秋千。(沈水,香名;斗草,一种游戏。)

[点绛唇]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客入来,袜剗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剗袜,***鞋。)

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秀发香腮,面如花玉,情窦初开,春心萌动,难以按捺。她躺在闺房中,或者傻傻地看着沈香袅袅,或者起身写一封情书,然后又到后园里去与女伴斗一会儿草。

官宦人家的千金**,享受着舒适的生活,并能得到一定的文化教育,这在千年封建社会中并不奇怪。令人惊奇的是,李清照并没有按常规初识文字,娴熟针绣,然后就等待出嫁。她饱览了父亲的所有藏书,文化的汁液将她浇灌得不但外美如花,而且内秀如竹。她在驾驭诗词格律方面已经如斗草、荡秋千般随意自如。而品评史实人物,却胸有块垒,大气如虹。

唐***天宝间的安史之乱及被平定是中国历史是的一个大***,后人多有评论。唐代诗人元结作有著名的《***中兴颂》,并请大书法家颜真卿书刻于壁,被称为双绝。与李清照同时的张文潜,是“苏门四学士”之一,诗名已盛,也算个大人物,曾就这道碑写了一首诗,感叹:“天遣二子传将来,高山十丈摩苍崖。谁持此碑入我室,使我一见昏眸开。”这诗转闺阁,入绣户,传到李清照的耳朵里,她随即和一首道:“五十年功如电扫,华清花柳咸阳草。五坊供俸斗鸡儿,酒肉堆中不知老。胡兵忽自天上来,逆胡亦是奸雄才。勤政楼前走胡马,珠翠踏尽香尘埃。何为出战则披靡,传置荔枝多马死。尧功舜德本如天,安用区区记文字。著碑铭德真陋哉,乃令神鬼磨山崖。”你看这诗哪像是出自一个闺中女子之手。铺叙场面,品评功过,慨叹世事,不让浪漫豪放派的李白、辛弃疾。李父格非初见此诗不觉一惊。这诗传到外面更是引起文人堆里好一阵躁动。李家有女初长成,笔走龙蛇起雷声。少女李清照静静地享受着娇宠和才气编织的美丽光环。

当李清照满载着闺中少女所能得到的一切幸福,步入爱河时,她的美好人生又更上一层楼,为我们留下了一部爱情经典。她的爱情不像西方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也不像东方的梁山伯与祝英台,不是那种经历千难万阻,要死要活之后才享受到的甜蜜,而是起步甚高,一开始就跌在蜜罐里,就站在山顶上,就住进了水晶宫里。夫婿赵明诚是一位翩翩少年,两人又是文学知己,情投意合。赵明诚的父亲也在朝为官,两家门当户对。更难得的是他们二人除一般文人诗词琴棋的雅兴外,还有更相投的事业结合点——金石研究。在不准自由恋爱,要靠媒妁之言、父母之意的封建时代,他俩能有这样的爱情结局,真是天赐良缘,百里挑一了。就像陆游的《钗头凤》为我们留下爱的悲伤一样,李清照为我们留下了爱情的另一端——爱的甜美。这个爱情故事,经李清照妙笔的深情润色,成了中国人千余年来的精神享受。

请看这首

如何理解李清照别是一家与苏轼自是一家词学观

嵇康传

嵇康,字叔夜,谯国铚人也。其先姓奚,会稽上虞人,以避怨,徙焉。铚有嵇山,家于其侧,因而命氏。兄喜,有当世才,历太仆、宗正。康早孤,有奇才,远迈不群。身长七尺八寸,美词气,有风仪,而土木形骸,不自藻饰,人以为龙章凤姿,天质自然。恬静寡欲,含垢匿瑕,宽简有大量。学不师受,博览无不该通,长好《老》《庄》。与魏宗室婚,拜中散大夫。常修养***食之事,弹琴咏诗,自足于怀。以为神仙禀之自然,非积学所得,至于导养得理,则安期、彭祖之伦可及,乃著《养生论》。又以为君子无私,其论曰:“夫称君子者,心不措乎是非,而行不违乎道者也。何以言之?夫气静神虚者,心不存于矜尚;体亮心达者,情不系于所欲。矜尚不存乎心,故能越名教而任自然;情不系于所欲,故能审贵贱而通物情。物情顺通,故大道无违;越名任心,故是非无措也。是故言君子则以无措为主,以通物为美;言小人则以匿情为非,以违道为阙。何者?匿情矜吝,小人之至恶;虚心无措,君子之笃行也。是以大道言‘及吾无身,吾又何患’。无以生为贵者,是贤于贵生也。由斯而言,夫至人之用心,固不存有措矣。故曰‘君子行道,忘其为身’,斯言是矣。君子之行贤也,不察于有度而后行也;任心无邪,不议于善而后正也;显情无措,不论于是而后为也。是故傲然忘贤,而贤与度会;忽然任心,而心与善遇;傥然无措,而事与是俱也。”其略如此。盖其胸怀所寄,以高契难期,每思郢质。所与神交者惟陈留阮籍、河内山涛,豫其流者河内向秀、沛国刘伶、籍兄子咸、琅邪王戎,遂为竹林之游,世所谓“竹林七贤”也。戎自言与康居山阳二十年,未尝见其喜愠之色。

康尝***药游山泽,会其得意,忽焉忘反。时有樵苏者遇之,咸谓为神。至汲郡山中见孙登,康遂从之游。登沈默自守,无所言说。康临去,登曰:“君性烈而才隽,其能免乎!”康又遇王烈,共入山,烈尝得石髓如饴,即自服半,余半与康,皆凝而为石。又于石室中见一卷素书,遽呼康往取,辄不复见。烈乃叹曰:“叔夜志趣非常而辄不遇,命也!”其神心所感,每遇幽逸如此。

山涛将去选官,举康自代。康乃与涛书告绝,曰:

闻足下欲以吾自代,虽事不行,知足下故不知之也。恐足下羞庖人之独割,引尸祝以自助,故为足下陈其可否。

老子、庄周,吾之师也,亲居贱职;柳下惠、东方朔,达人也,安乎卑位。吾岂敢短之哉!又仲尼兼爱,不羞执鞭;子文无欲卿相,而三为令尹,是乃君子思济物之意也。所谓达能兼善而不渝,穷则自得而无闷。以此观之,故知尧、舜之居世,许由之岩栖,子房之佐汉,接舆之行歌,其揆一也。仰瞻数君,可谓能遂其志者也。故君子百行,殊途同致,循性而动,各附所安。故有“处朝廷而不出,入山林而不反”之论。且延陵高子臧之风,长卿慕相如之节,意气所托,亦不可夺也。

吾每读《尚子平、台孝威传》,慨然慕之,想其为人。加少孤露,母兄骄恣,不涉经学,又读《老》《庄》,重增其放,故使荣进之心日颓,任逸之情转笃。阮嗣宗口不论人过,吾每师之,而未能及。至性过人,与物无伤,惟饮酒过差耳,至为礼法之士所绳,疾之如仇仇,幸赖大将军保持之耳。吾以不如嗣宗之资,而有慢弛之阙;又不识物情,暗于机宜;无万石之慎,而有好尽之累;久与事接,疵衅日兴,虽欲无患,其可得乎!

又闻道士遗言,饵术黄精,令人久寿,意甚信之。游山泽,观鱼鸟,心甚乐之。一行作吏,此事便废,安能舍其所乐,而从其所惧哉!

夫人之相知,贵识其天性,因而济之。禹不逼伯成子高,全其长也;仲尼不***盖于子夏,护其短也。近诸葛孔明不迫元直以入蜀,华子鱼不强幼安以卿相,此可谓能相终始,真相知者也。自卜已审,若道尽途殚则已耳,足下无事冤之令转于沟壑也。

吾新失母兄之欢,意常凄切。女年十三,男年八岁,未及成人,况复多疾,顾此悢悢,如何可言。今但欲守陋巷,教养子孙,时时与亲旧叙离阔,陈说平生,浊酒一杯,弹琴一曲,志意毕矣,岂可见黄门而称贞哉!若趣欲共登王途,期于相致,时为欢益,一旦迫之,***狂疾。自非重仇,不至此也。既以解足下,并以为别。

此书既行,知其不可羁屈也。性绝巧而好锻。宅中有一柳树甚茂,乃激水圜之,每夏月,居其下以锻。东平吕安服康高致,每一相思,辄千里命驾,康友而善之。后安为兄所枉诉,以事系狱,辞相证引,遂复收康。康性慎言行,一旦缧绁,乃作《幽愤诗》,曰:

嗟余薄祜,少遭不造,哀茕靡识,越在襁褓。母兄鞠育,有慈无威,恃爱肆姐,不训不师。爰及冠带,凭宠自放,抗心希古,任其所尚。托好《庄》《老》,贱物贵身,志在守朴,养素全真。

曰予不敏,好善暗人,子玉之败,屡增惟尘。大人含弘,藏垢怀耻。人之多僻,政不由己。惟此褊心,显明臧否;感悟思愆,怛若创磐。欲寡其过,谤议沸腾,性不伤物,频致怨憎。昔惭柳惠,今愧孙登,内负宿心,外恧良朋。仰慕严、郑,乐道闲居,与世无营,神气晏如。

咨予不淑,婴累多虞。匪降自天,实由顽疏,理弊患结,卒致囹圄。对答鄙讯,絷此幽阻,实耻讼冤,时不我与。虽曰义直,神辱志沮,澡身沧浪,曷云能补。雍雍鸣雁,厉翼北游,顺时而动,得意忘忧。嗟我愤叹,曾莫能畴。事与愿违,遘兹淹留,穷达有命,亦又何求?

古人有言,善莫近名。奉时恭默,咎悔不生。万石周慎,安亲保荣。世务纷纭,只搅余情,安乐必诫,乃终利贞。煌煌灵芝,一年三秀;予独何为,有志不就。惩难思复,心焉内疚,庶勖将来,无馨无臭。***薇山阿,散发岩岫,永啸长吟,颐神养寿。

初,康居贫,尝与向秀共锻于大树之下,以自赡给。颍川钟会,贵公子也,精练有才辩,故往造焉。康不为之礼,而锻不辍。良久会去,康谓曰:“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会曰:“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会以此憾之。及是,言于文帝曰:“嵇康,卧龙也,不可起。公无忧天下,顾以康为虑耳。”因谮“康欲助毋丘俭,赖山涛不听。昔齐戮华士,鲁诛少正卯,诚以害时乱教,故圣贤去之。康、安等言论放荡,非毁典谟,帝王者所不宜容。宜因衅除之,以淳风俗”。帝既昵听信会,遂并害之。

康将刑东市,太学生三千人请以为师,弗许。康顾视日影,索琴弹之,曰:“昔袁孝尼尝从吾学《广陵散》,吾每靳固之,《广陵散》于今绝矣!”时年四十。海内之士,莫不痛之。帝寻悟而恨焉。初,康尝游于洛西,暮宿华阳亭,引琴而弹。夜分,忽有客诣之,称是古人,与康共谈音律,辞致清辩,因索琴弹之,而为《广陵散》,声调绝伦,遂以授康,仍誓不传人,亦不言其姓字。

康善谈理,又能属文,其高情远趣,率然玄远。撰上古以来高士为之传赞,欲友其人于千载也。又作《太师箴》,亦足以明帝王之道焉。复作《声无哀乐论》,甚有条理。子绍,别有传。

向秀传

向秀,字子期,河内怀人也。清悟有远识,少为山涛所知,雅好老庄之学。庄周著内外数十篇,历世才士虽有观者,莫适论其旨统也,秀乃为之隐解,发明奇趣,振起玄风,读之者超然心悟,莫不自足一时也。惠帝之世,郭象又述而广之,儒墨之迹见鄙,道家之言遂盛焉。始,秀欲注,嵇康曰:“此书讵复须注,正是妨人作乐耳。”及成,示康曰:“殊复胜不?”又与康论养生,辞难往复,盖欲发康高致也。

康善锻,秀为之佐,相对欣然,傍若无人。又共吕安灌园于山阳。康既被诛,秀应本郡计入洛。文帝问曰:“闻有箕山之志,何以在此?”秀曰:“以为巢许狷介之士,未达尧心,岂足多慕。”帝甚悦。秀乃自此役,作《思旧赋》云:

余与嵇康、吕安居止接近,其人并有不羁之才,嵇意远而疏,吕心旷而放,其后并以事见法。嵇博综伎艺,于丝竹特妙,临当就命,顾视日影,索琴而弹之。逝将西迈,经其旧庐。于时日薄虞泉,寒冰凄然。邻人有吹笛者,发声寥亮。追想曩昔游宴之好,感音而叹,故作赋曰:

将命适于远京兮,遂旋反以北徂。济黄河以泛舟兮,经山阳之旧居。瞻旷野之萧条兮,息余驾乎城隅。践二子之遗迹兮,历穷巷之空庐。叹《黍离》之愍周兮,悲《麦秀》于殷墟。惟追昔以怀今兮,心徘徊以踌躇。栋宇在而弗毁兮,形神逝其焉如。昔李斯之受罪兮,叹黄犬而长吟。悼嵇生之永辞兮,顾日影而弹琴。托运遇于领会兮,寄余命于寸阴。听鸣笛之慷慨兮,妙声绝而复寻。伫驾言其将迈兮,故援翰以写心。

后为散骑侍郎,转黄门侍郎、散骑常侍,在朝不任职,容迹而已。卒于位。二子:纯、悌。

刘伶传

刘伶,字伯伦,沛国人也。身长六尺,容貌甚陋。放情肆志,常以细宇宙齐万物为心。澹默少言,不妄交游,与阮籍、嵇康相遇,欣然神解,携手入林。初不以家产有无介意。常乘鹿车,携一壶酒,使人荷锸而随之,谓曰:“死便埋我。”其遗形骸如此。尝渴甚,求酒于其妻。妻捐酒毁器,涕泣谏曰:“君酒太过,非摄生之道,必宜断之。”伶曰:“善!吾不能自禁,惟当祝鬼神自誓耳。便可具酒肉。”妻从之。伶跪祝曰:“天生刘伶,以酒为名。一饮一斛,五斗解酲。妇儿之言,慎不可听。”仍引酒御肉,隗然复醉。尝醉与俗人相忤,其人攘袂奋拳而往。伶徐曰:“鸡肋不足以安尊拳。”其人笑而止。

伶虽陶兀昏放,而机应不差。未尝厝意文翰,惟著《酒德颂》一篇。其辞曰:

有大人先生,以天地为一朝,万期为须臾,日月为扃牖,八荒为庭衢。行无辙迹,居无室庐,幕天席地,纵意所如。止则操卮执觚,动则挈榼提壶,惟酒是务,焉知其余。有贵介公子、搢绅处士,闻吾风声,议其所以,乃奋袂攘襟,怒目切齿,陈说礼法,是非蜂起。先生于是方捧瓮承槽,衔杯漱醪,奋髯箕踞,枕曲藉糟,无思无虑,其乐陶陶。兀然而醉,怳尔而醒。静听不闻雷霆之声,熟视不睹泰山之形。不觉寒暑之切肌,利欲之感情。俯观万物,扰扰焉若江海之载浮萍。二豪侍侧焉,如蜾蠃之与螟蛉。

尝为建威参军。泰始初对策,盛言无为之化。时辈皆以高第得调,伶独以无用罢。竟以寿终。

阮咸

咸字仲容。父熙,武都太守。咸任达不拘,与叔父籍为竹林之游,当世礼法者讥其所为。咸与籍居道南,诸阮居道北,北阮富而南阮贫。七月七日,北阮盛晒衣服,皆锦绮粲目,咸以竿挂大布犊鼻于庭。人或怪之,答曰:“未能免俗,聊复尔耳!”

历仕散骑侍郎。山涛举咸典选,曰:“阮咸贞素寡欲,深识清浊,万物不能移。若在官人之职,必绝于时。”武帝以咸耽酒浮虚,遂不用。太原郭奕高爽有识量,知名于时,少所推先,见咸心醉,不觉叹焉。而居母丧,纵情越礼。素幸姑之婢,姑当归于夫家,初云留婢,既而自从去。时方有客,咸闻之,遽借客马追婢,既及,与婢累骑而还,论者甚非之。

咸妙解音律,善弹琵琶。虽处世不交人事,惟共亲知弦歌酣宴而已。与从子修特相善,每以得意为欢。诸阮皆饮酒,咸至,宗人间共集,不复用杯觞斟酌,以大盆盛酒,圆坐相向,大酌更饮。时有群豕来饮其酒,咸直接去其上,便共饮之。群从昆弟莫不以放达为行,籍弗之许。荀勖每与咸论音律,自以为远不及也,疾之,出补始平太守。以寿终。二子:瞻、孚。

瞻字千里。性清虚寡欲,自得于怀。读书不甚研求,而默识其要,遇理而辩,辞不足而旨有余。善弹琴,人闻其能,多往求听,不问贵贱长幼,皆为弹之。神气冲和,而不知向人所在。内兄潘岳每令鼓琴,终日达夜,无忤色。由是识者叹其恬澹,不可荣辱矣。举止灼然。见司徒王戎,戎问曰:“圣人贵名教,老庄明自然,其旨同异?”瞻曰:“将无同。”戎咨嗟良久,即命辟之。时人谓之“三语掾”。太尉王衍亦雅重之。瞻尝群行,冒热渴甚,逆旅有井,众人竞趋之,瞻独逡巡在后,须饮者毕乃进,其夷退无竞如此。

东海王越镇许昌,以瞻为记室参军,与王承、谢鲲、邓攸俱在越府。越与瞻等书曰:“礼,年八岁出就外傅,明始可以加师训之则;十年曰幼学,明可渐先王之教也。然学之所入浅,体之所安深。是以闲习礼容,不如式瞻仪度;讽诵遗言,不若亲承音旨。小儿毗既无令淑之质,不闻道德之风,望诸君时以闲豫,周旋诲接。”

永嘉中,为太子舍人。瞻素执无鬼论,物莫能难,每自谓此理足可以辩正幽明。忽有一客通名诣瞻,寒温毕,聊谈名理。客甚有才辩,瞻与之言,良久及鬼神之事,反覆甚苦。客遂屈,乃作色曰:“鬼神,古今圣贤所共传,君何得独言无!即仆便是鬼。”于是变为异形,须臾消灭。瞻默然,意色大恶。后岁余,病卒于仓垣,时年三十。

山涛传

山涛,字巨源,河内怀人也。父曜,宛句令。涛早孤,居贫,少有器量,介然不群。性好《庄》《老》,每隐身自晦。与嵇康、吕安善,后遇阮籍,便为竹林之交,著忘言之契。康后坐事,临诛,谓子绍曰:“巨源在,汝不孤矣。”

涛年四十,始为郡主簿、功曹、上计掾。举孝廉,州辟部河南从事。与石鉴共宿,涛夜起蹴鉴曰:“今为何等时而眠邪!知太傅卧何意?”鉴曰:“宰相三不朝,与尺一令归第,卿何虑也!”涛曰:“咄!石生无事马蹄间邪!”投传而去。未二年,果有曹爽之事,遂隐身不交世务。

与宣穆后有中表亲,是以见景帝。帝曰:“吕望欲仕邪?”命司隶举秀才,除郎中。转骠骑将军王昶从事中郎。久之,拜赵国相,迁尚书吏部郎。文帝与涛书曰:“足下在事清明,雅操迈时。念多所乏,今致钱二十万、谷二百斛。”魏帝尝赐景帝春服,帝以赐涛。又以母老,并赐藜杖一枚。

晚与尚书和逌交,又与钟会、裴秀并申款昵。以二人居势争权,涛平心处中,各得其所,而俱无恨焉。迁大将军从事中郎。钟会作乱于蜀,而文帝将西征。时魏氏诸王公并在邺,帝谓涛曰:“西偏吾自了之,后事深以委卿。”以本官行军司马,给亲兵五百人,镇邺。

咸熙初,封新沓子。转相国左长史,典统别营。时帝以涛乡闾宿望,命太子拜之。帝以齐王攸继景帝后,素又重攸,尝问裴秀曰:“大将军开建未遂,吾但承奉后事耳。故立攸,将归功于兄,何如?”秀以为不可,又以问涛。涛对曰:“废长立少,违礼不祥。国之安危,恒必由之。”太子位于是乃定。太子亲拜谢涛。及武帝受禅,以涛守大鸿胪,护送陈留王诣邺。泰始初,加奉车都尉,进爵新沓伯。

及羊祜执政,时人欲危裴秀,涛正色保持之。由是失权臣意,出为冀州刺史,加宁远将军。冀州俗薄,无相推毂。涛甄拔隐屈,搜访贤才,旌命三十余人,皆显名当时。人怀慕尚,风俗颇革。转北中郎将,督邺城守事。入为侍中,迁尚书。以母老辞职,诏曰:“君虽乃心在于色养,然职有上下,旦夕不废医药,且当割情,以隆在公。”涛心求退,表疏数十上,久乃见听。除议郎,帝以涛清俭无以供养,特给日契,加赐床帐茵褥。礼秩崇重,时莫为比。

后除太常卿,以疾不就。会遭母丧,归乡里。涛年逾耳顺,居丧过礼,负土成坟,手植松柏。诏曰:“吾所共致化者,官人之职是也。方今风欲陵迟,人心进动,宜崇明好恶,镇以退让。山太常虽尚居谅暗,情在难夺,方今务殷,何得遂其志邪!其以涛为吏部尚书。”涛辞以丧病,章表恳切。会元皇后崩,遂扶兴还洛。逼迫诏命,自力就职。前后选举,周遍内外,而并得其才。

咸宁初,转太子少傅,加散骑常侍;除尚书仆射,加侍中,领吏部。固辞以老疾,上表陈情。章表数十上,久不摄职,为左丞白褒所奏。帝曰:“涛以病自闻,但不听之耳。使涛坐执铨衡则可,何必上下邪!不得有所问。”涛不自安,表谢曰:“古之王道,正直而已。陛下不可以一老臣为加曲私,臣亦何必屡陈日月。乞如所表,以章典刑。”帝再手诏曰:“白褒奏君甚妄,所以不即推,直不喜凶赫耳。君之明度,岂当介意邪!便当摄职,令断章表也。”涛志必欲退,因发从弟妇丧,辄还外舍。诏曰:“山仆射近日暂出,遂以微苦未还,岂吾侧席之意。其遣丞掾奉诏谕旨,若体力故未平康者,便以舆车舆还寺舍。”涛辞不获已,乃起视事。

涛再居选职十有余年,每一官缺,辄启拟数人,诏旨有所向,然后显奏,随帝意所欲为先。故帝之所用,或非举首,众情不察,以涛轻重任意。或谮之于帝,故帝手诏戒涛曰:“夫用人惟才,不遗疏远单贱,天下便化矣。”而涛行之自若,一年之后众情乃寝。涛所奏甄拔人物,各为题目,时称《山公启事》。

涛中立于朝,晚值后党专权,不欲任杨氏,多有讽谏,帝虽悟而不能改。后以年衰疾笃,上疏告退曰:“臣年垂八十,救命旦夕,若有毫末之益,岂遗力于圣时,迫以老耄,不复任事。今四海休息,天下思化,从而静之,百姓自正。但当崇风尚教以敦之耳,陛下亦复何事。臣耳目聋瞑,不能自励。君臣父子,其间无文,是以直陈愚情,乞听所请。”乃免冠徒跣,上还印绶。诏曰:“天下事广,加吴土初平,凡百草创,当共尽意化之。君不深识往心而以小疾求退,岂所望于君邪!朕犹侧席,未得垂拱,君亦何得高尚其事乎!当崇至公,勿复为虚饰之烦。”涛苦表请退,诏又不许。尚书令卫瓘奏:“涛以微苦,久不视职。手诏频烦,犹未顺旨。参议以为无专节之尚,违在公之义。若实沈笃,亦不宜居位。可免涛官。”中诏瓘曰:“涛以德素为朝之望,而常深退让,至于恳切。故比有诏,欲必夺其志,以匡辅不逮。主者既不思明诏旨,而反深加诋案。亏崇贤之风,以重吾不德,何以示远近邪!”涛不得已,又起视事。

太康初,迁右仆射,加光禄大夫,侍中、掌选如故。涛以老疾固辞,手诏曰:“君以道德为世模表,况自先帝识君远意。吾将倚君以穆风俗,何乃欲舍远朝政,独高其志耶!吾之至怀故不足以喻乎,何来言至恳切也。且当以时自力,深副至望。君不降志,朕不安席。”涛又上表固让,不许。

吴平之后,帝诏天下罢军役,示海内大安,州郡悉去兵,大郡置武吏百人,小郡五十人。帝尝讲武于宣武场,涛时有疾,诏乘步辇从。因与卢钦论用兵之本,以为不宜去州郡武备,其论甚精。于时咸以涛不学孙、吴,而暗与之合。帝称之曰:“天下名言也。”而不能用。及永宁之后,屡有变难,寇贼猋起,郡国皆以无备不能制,天下遂以大乱,如涛言焉。

后拜司徒,涛复固让。”诏曰:“郡年耆德茂,朝之硕老,是以授君台辅之位。而远崇克让,至于反覆,良用于邑。君当终始朝政,翼辅朕躬。”涛又表曰:“臣事天朝三十余年,卒无毫厘以崇大化。陛下私臣无已,猥授三司。臣闻德薄位高,力少任重,上有折足之凶,下有庙门之咎,愿陛下垂累世之恩,乞臣骸骨。诏曰:“君翼赞朝政,保乂***,匡佐之勋,朕所倚赖。司徒之职,实掌帮教,故用敬授,以答群望。岂宜冲让以自抑损邪!”已敕断章表,使者乃卧加章绶。涛曰:“垂没之人,岂可污官府乎!”舆疾归家。以太康四年薨,时年七十九,诏赐东园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袭、钱五十万、布百匹,以供丧事,策赠司徒,蜜印紫绶,侍中貂蝉,新沓伯蜜印青朱绶,祭以太牢,谥曰康。将葬,赐钱四十万、布百匹。左长史范晷等上言:“涛旧第屋十间,子孙不相容。”帝为之立室。

初,涛布衣家贫,谓妻韩氏曰:“忍饥寒,我后当作三公,但不知卿堪公夫人不耳!”及居荣贵,贞慎俭约,虽爵同千乘,而无嫔媵。禄赐俸秩,散之亲故。

初,陈郡袁毅尝为鬲令,贪浊而赂遗公卿,以求虚誉,亦遗涛丝百斤,涛不欲异于时,受而藏于阁上。后毅事露,槛车送廷尉,凡所以赂,皆见推检。涛乃取丝付吏,积年尘埃,印封如初。

涛饮酒至八斗方醉,帝欲试之,乃以酒八斗饮涛,而密益其酒,涛极本量而止。有五子:该、淳、允、谟、简。

王戎传

王戎,字浚冲,琅邪临沂人也。祖雄,幽州刺史。父浑,凉州刺史、贞陵亭侯。戎幼而颖悟,神彩秀彻。视日不眩,裴楷见而目之曰:“戎眼灿灿,如岩下电。”年六七岁,于宣武场观戏,猛兽在槛中虓吼震地,众皆奔走,戎独立不动,神色自若。魏明帝于阁上见而奇之。又尝与群儿嬉于道侧,见李树多实,等辈兢趣之,戎独不往。或问其故,其曰:“树在道边而多子,必苦李也。”取之信然。

阮籍与浑为友。戎年十五,随浑在郎舍。戎少籍二十岁,而籍与之交。籍每适浑,俄顷辄去,过视戎,良久然后出。谓浑曰:“浚冲清赏,非卿伦也。共卿言,不如共阿戎谈。”及浑卒于凉州,故吏赙赠数百万,戎辞而不受,由是显名。为人短小,任率不修威仪,善发谈端,赏其要会。朝贤尝上巳礻契洛,或问王济曰:“昨游有何言谈?”济曰:“张华善说《史》《汉》;裴頠论前言往行,衮衮可听;王戎谈子房、季札之间,超然玄著。”其为识鉴者所赏如此。

戎尝与阮籍饮,时兖州刺史刘昶字公荣在坐,籍以酒少,酌不及昶,昶无恨色。戎异之,他日问籍曰:“彼何如人也?”答曰:“胜公荣,不可不与饮;若减公荣,则不敢不共饮;惟公荣可不与饮。”戎每与籍为竹林之游,戎尝后至。籍曰:“俗物已复来败人意。”戎笑曰:“卿辈意亦复易败耳!

钟会伐蜀,过与戎别,问计将安出。戎曰:“道家有言,‘为而不恃’,非成功难,保之难也。”及会败,议者以为知言。

袭父爵,辟相国掾,历吏部黄门郎、散骑常侍、河东太守、荆州刺史,坐遣吏修园宅,应免官,诏以赎论。迁豫州刺史,加建威将军,受诏伐吴。戎遣参军罗尚、刘乔领前锋,进攻武昌,吴将杨雍、孙述、江夏太守刘朗各率众诣戎降。戎督大军临江,吴牙门将孟泰以蕲春、邾二县降。吴平,进爵安丰侯,增邑六千户,赐绢六千匹。

戎渡江,绥慰新附,宣扬威惠。吴光禄勋石伟方直,不容皓朝,称疾归家。戎嘉其清节,表荐之。诏拜伟为议郎,以二千石禄终其身。荆土悦服。征为侍中。南郡太守刘肇赂戎筒中细布五十端,为司隶所纠,以知而未纳,故得不坐,然议者尤之。帝谓朝臣曰:“戎之为行,岂怀私苟得,正当不欲为异耳!”帝虽以是言释之,然为清慎者所鄙,由是损名。

戎在职虽无殊能,而庶绩修理。后迁光禄勋、吏部尚书,以母忧去职。性至孝,不拘礼制,饮酒食肉,或观弈棋,而容貌毁悴,杖然后起。裴頠往吊之,谓人曰:“若使一恸能伤人,浚冲不免灭性之讥也。”时和峤亦居父丧,以礼法自持,量米而食,哀毁不逾于戎。帝谓刘毅曰:“和峤毁顿过礼,使人忧之。”毅曰:“峤虽寝苫食粥,乃生孝耳。至于王戎,所谓死孝,陛下当先忧之。”戎先有吐疾,居丧增甚。帝遣医疗之,并赐药物,又断宾客。

杨骏执政,拜太子太傅。骏诛之后,东安公繇专断刑赏,威震外内。戎诫繇曰:“大事之后,宜深远之。”繇不从,果得罪。转中书令,加光禄大夫,给恩信五十人。迁尚书左仆射,领吏部。

戎始为甲午制,凡选举皆先治百姓,然后授用。司隶傅咸奏戎,曰:“《书》称‘三载考绩,三考黜陟幽明’。今内外群官,居职未期而戎奏还,既未定其优劣,且送故迎新,相望道路,巧诈由生,伤农害政。戎不仰依尧舜典谟,而驱动浮华,亏败风俗,非徒无益,乃有大损。宜免戎官,以敦风俗。”戎与贾、郭通亲,竟得不坐。寻转司徒。以王政将圮,苟媚取容,属愍怀太子之废,竟无一言匡谏。

裴頠,戎之婿也,頠诛,戎坐免官。齐王冏起义,孙秀禄戎于城内,赵王伦子欲取戎为军司。博士王繇曰:“浚冲谲诈多端,安肯为少年用?”乃止。惠帝反宫,以戎为尚书令。既而河间王颙遣使就说成都王颖,将诛齐王冏。檄书至,冏谓戎曰:“孙秀作逆,天子幽逼。孤纠合义兵,扫除元恶,臣子之节,信著神明。二王听谗,造构大难,当赖忠谋,以和不协。卿其善为我筹之。”戎曰:“公首举义众,匡定大业,开辟以来,未始有也。然论功报尝,不及有劳,朝野失望,人怀贰志。今二王带甲百万,其锋不可当,若以王就第,不失故爵。委权崇让,此求安之计也。”冏谋臣葛CM怒曰:“汉魏以来,王公就第,宁有得保妻子乎!议者可斩。”于是百官震悚,戎伪药发堕厕,得不及祸。

戎以晋室方乱,慕蘧伯玉之为人,与时舒卷,无蹇谔之节。自经典选,未尝进寒素,退虚名,但与时浮沈,户调门选而已。寻拜司徒,虽位总鼎司,而委事僚***。间乘小马,从便门而出游,见者不知其三公也。故吏多至大官,道路相遇辄避之。性好兴利,广收八方园田水碓,周遍天下。积实聚钱,不知纪极,每自执牙筹,昼夜算计,恒若不足。而又俭啬,不自奉养,天下人谓之膏肓之疾。女适裴頠,贷钱数万,久而未还。女后归宁,戎色不悦,女遽还直,然后乃欢。从子将婚,戎遣其一单衣,婚讫而更责取。家有好李,常出货之,恐人得种,恒钻其核。以此获讥于世。

其后从帝北伐,王师败绩于荡阴,戎复诣邺,随帝还洛阳。车驾之西迁也,戎出奔于郏。在危难之间,亲接锋刃,谈笑自若,未尝有惧容。时召亲宾,欢娱永日。永兴二年,薨于郏县,时年七十二,谥曰元。

戎有人伦鉴识,尝目山涛如璞玉浑金,人皆钦其宝,莫知名其器;王衍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自然是风尘表物。谓裴頠拙于用长,荀勖工于用短,陈道宁纟畟纟畟如束长竿。族弟敦有高名,戎恶之。敦每候戎,辄托疾不见。敦后果为逆乱。其鉴尝先见如此。尝经黄公酒垆下过,顾谓后车客曰:“吾昔与嵇叔夜、阮嗣宗酣畅于此,竹林之游亦预其末。自嵇、阮云亡,吾便为时之所羁绁。今日视之虽近,邈若山河!”初,孙秀为琅邪郡吏,求品于乡议。戎从弟衍将不许,戎劝品之。及秀得志,朝士有宿怨者皆被诛,而戎、衍获济焉。

子万,有美名。少而大肥,戎令食穅,而肥愈甚。年十九卒。有庶子兴,戎所不齿。以从弟阳平太守愔子为嗣。

孟子和荀子的人性论的不同

“别是一家”与“自是一家”——从李清照《论词》看苏轼豪放词(累死累活的考据结论)李清照在其《论词》中总结了前人词家创作上的优缺点,并指出了词作为一种独立的文学体裁的特点及创作标准。其中最核心的问题是“词别是一家”的观点。她认为,词之区别于诗,在思想内容、艺术风格、表现形式等方面,都应保持自己的特色。总结起来,主要有一下几点: 一、高雅 李清照批评柳永词“虽协音律,而词语陈下”,反对以俚词俗语入词。主张为词应像南唐君臣那样“尚文雅”,要有文人的清高情趣和格调。 二、典重 李清照不满贺铸作词“少典重:,认为作词应当端庄典雅,不宜轻佻为之。 三、浑成 李清照重视文学的整体性,批评张先、宋祁有佳句而无佳篇,“破碎何足名家”。认为词应有整体的意境,浑然一体。 四、协乐 李清照认为词要严格遵守五音六律及清浊轻重,反对晏殊、欧阳修、苏轼等人作词不协音律,并讥其为“句读不葺之诗”。 五、铺叙 这是由于当时长调慢词盛行,故而李清照认为词要注意铺陈,不满晏几道多为小令而少铺叙。 六、故实 故实即运用典故,用典得当可以增加作品的典雅,充实作品的内涵,李清照批评秦观“少故实”,而黄庭坚“尚故实而多疵病”。 总的来说,词“别是一家”的观点是要维护词的艺术体性和文人词的传统风格,主张在内容与形式上既与诗有所区别,又不流于浅近卑俗,脱离市井坊曲的俚俗之词。而以上数条原则中,又以“协乐”问题最为突出,争论也最为激烈。李清照在《论词》开篇以李八郎的一段轶事表达了作者对词在音乐方面的艺术要求,认为“可歌”是词的最基本的特点。她反对苏轼以诗为词、以文为词的最重要的理由,就是苏词“往往不协音律”。 的确,苏轼的词常常突破音乐的束缚,在词的双重属性之间偏重其文学属性。清人王又华《古今词论》引毛先舒言曰: “东坡‘大江东去’词:‘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论调则当于‘是’字读断,论意则当于‘边’字读断;‘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论调则‘了’字当属下句,论意则‘了’字当属上句;‘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我’字亦然。又《水龙吟》:‘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调则当是‘点’字断句,意则当是‘花’字断句。” 点明了东坡词的不合音律。然而,东坡虽亦自云不善歌,但其许多作品仍然是叶律可歌的。这一点从他部分词作的题序以及前人文献资料的记载中均可得到证实。那么,苏轼既然并非不通音律,他的词不能严格遵守音律的原因就在于他有意识地使词趋向文学化而非音乐化。宋赵令畤《侯鲭录》引黄鲁直云: “东坡居士曲,世所见者数百首,或谓于音律小不协。居士词横放杰出,自是曲子缚不住者。” 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引《复齐漫录》引晁补之语: “东坡词,人谓多不协音律,然居士词横放杰出,自是曲中缚不住者。” 王灼《碧鸡漫志》云: “东坡先生非醉心于音律者,偶尔作歌,指出向上一路,新天下耳目,弄笔者始知自振。” 陆游《老学庵笔记》云: “世言东坡不能歌,故所作乐府多不协。晁以道云:绍圣初,与东坡别于汴上,东坡酒酣,自歌古《阳关》。则公非不能歌,但豪放,不喜裁剪以就声律耳。” 可见,当时及后世的许多学者已经指出了苏轼以其豪放不羁的个性把词从音乐的附属中解脱出来,使词既有能歌的特点,又与诗一样成为独立的文学体式,不为音律、曲调所驱使。在这一点上,与极力维护曲子词体式特征的李清照相左。 另一方面,李清照在《论词》中提出的作词要求规定了词的风格、意境乃至内容范畴,即高雅庄重、婉约矜持的风格,认为此乃词之本色,也就是词“别是一家”的主要特色。殊不知词自唐代以来,同时有两个系统,一为民间词,一为文人词。民间词以清光绪年间在甘肃敦煌石窟中发现的数百首唐五代曲子词为代表,题材广泛,风格各异。近人王重民辑《敦煌曲子词》时说: “(敦煌曲子词)有边客游子之***,忠臣义士之壮语,隐君子之怡情悦志,少年学子之热望与失望,以及佛子之赞颂,医生之歌诀……言闺情及花柳者,上不及半。” 其中除缠绵悱恻的风格之外,还有许多其他的作品。如: 生查子 三尺龙泉剑,匣裹无人见。一张落雁弓,百枝金花箭。为国竭忠贞,苦处曾征战。先望立功勋,后见君王面。 定风波 工书学剑能几何,争如沙塞骋偻罗。手执绿沉枪似铁,明月,龙泉三尺斩新磨。 堪羡昔时军伍,谩夸儒士德能多,四塞忽间狼烟起,问儒士,谁人敢去定风波? 剑器词 皇帝持刀强,一一上秦王。面贼勇勇勇,拟欲向前汤。心乎三五个,万人谁敢当?从家缘业重,终日事三郎。 菩萨蛮 枕边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砣浮,直待黄河彻底枯。 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这些词作,有的词情壮烈,有的气势豪放,更有《菩萨蛮》直快袒露,与《上邪》异曲同工,充满了民歌情致。 而文人词作为另一个系统,约自盛唐始。黄升《花庵词选》以李白《忆秦娥》、《菩萨蛮》二词为“百代词曲之祖”。中唐前后,文人填词之风渐开,许多文人创作了清新明朗的词章,如: 李白 忆秦娥 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 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张志和 渔父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戴叔伦 调笑令 边草,边草,边草尽来兵老。山南山北雪晴,千里万里月明。 明月,明月,胡笳一声愁绝。 白居易 忆江南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岀江花红似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这些词作,既继承了民歌明快舒朗的情趣,又带有浓厚的文人韵致,有的雄浑跌宕,有的爽朗潇洒,有的悲凉慷慨,有的悠然自得,与诗的风格并无明显分制。 晚唐温庭筠是第一个致力于填词的文人,他引晚唐绮丽婉媚的诗风入词,创作了许多风格绮靡的词。其时编辑的《花间集》就是以这种风格为主的。其中又以温庭筠的词作数量最多。欧阳炯在《花间集序》中说: “则有绮筵公子,绣幌佳人,递叶叶之花笺,文抽丽锦;举纤纤之玉指,拍按香檀。不无清绝之辞,用助妖娆之态。” 认为词是用于酒筵歌席间供歌妓演唱以资宴饮之欢的,主张词为艳科,应上承齐梁宫体,下附里巷倡风,亦即以绮靡冶荡为本。 晚唐五代乃至宋初的词人,多以婉约的词风为本,形成了文人词艳媚的风格特点,并将其视为词的正统,恪守“诗庄词媚”的审美观念,一直延续后世,成为主流,从而影响了李清照的观点。 而苏轼却一反当时的传统,创作了与以柳永为代表的婉约词风格迥异的词。他在《与鲜于子骏书》中说: “近却颇作小词,虽无柳七郎风味,亦自是一家。呵呵!数日前猎于郊外,所获颇多。作得一阙,令东州壮士抵掌顿足而歌之,吹笛击鼓以为节,颇壮观也。” 李清照说词“别是一家”,强调词与诗的区别;而苏轼说他的词区别于柳永的婉约词,“自是一家”。他的词写来是供“东州壮士抵掌顿足而歌之,吹笛击鼓以为节”的,是“须关西大汉,铜琵琶,铁绰板,唱‘大江东去’”的,而不是柳词“只合十七八女郎,执红牙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的。胡寅《酒边词序》中说: “柳耆卿后出,掩众制而尽其妙,好之者以为不可复加。及眉山苏氏,一洗绮罗香泽之态,摆脱绸缪宛转之度,使人登高望远,举首高歌,而逸怀好气,超乎尘垢之外,于是《花间》为皂隶,而柳氏为舆台矣。” 很明显,苏轼的豪放词并没有依从当时词坛已将词的风格定位在婉约上的观念,而是直接继承了晚唐以前文人词的风格并加以发展,将词回归到诗词未分的阶段,正是时人所说的“以诗为词”。 更重要的是,苏轼还扩大了词的描写领域和抒情范围。除描写男女爱情和离愁别绪的词作外,苏轼还创作了表现劳动者生活、抒发为国建功立业之***,以及感叹人生情怀、歌颂友人情谊等各种内容的作品,并将宋诗的“理趣”引入词中,达到“无意不可入,无事不可言”的境界,展示了他广阔的视野、丰富的阅历和浓郁的生活情趣,使词走出了深闺小院,而境界更为开阔。 清人刘熙载云: “太白《忆秦娥》,声情悲壮;晚唐五代,惟趋婉丽;至东坡始能复古。后世论词者或转以东坡为变调,不知晚唐五代乃变调也。” 李清照及持有保守观念的人以婉约词为词之正宗,而斥苏词为变体,可知大谬不然。 附:李清照《论词》全文 乐府声诗并著,最盛于唐。***、天宝间,有李八郎者,能歌擅天下。时新及第进士开宴曲江,榜中一名士,先召李,使易服隐姓名,衣冠故敝,精神惨沮,与同之宴所。曰:"表弟愿与坐末。"众皆不顾。既酒行乐作,歌者进,时曹元谦、念奴为冠,歌罢,众皆咨嗟称赏。名士忽指李曰:"请表弟歌。"众皆哂,或有怒者。及转喉发声,歌一曲,众皆泣下。罗拜曰:此李八郎也。"自后郑、卫之声日炽,流糜之变日烦。已有《菩萨蛮》、《春光好》、《莎鸡子》、《更漏子》、《浣溪沙》、《梦江南》、《渔父》等词,不可遍举。五代干戈,四海瓜分豆剖,斯文道息。独江南李氏君臣尚文雅,故有"小楼吹彻玉笙寒"、"吹皱一池春水"之词。语虽甚奇,所谓"亡国之音哀以思"也。逮至本朝,礼乐文武大备。又涵养百余年,始有柳屯田永者,变旧声作新声,出《乐章集》,大得声称于世;虽协音律,而词语尘下。又有张子野、宋子京兄弟,沈唐、元绛、晁次膺辈继出,虽时时有妙语,而破碎何足名家!至晏元献、欧阳永叔、苏子瞻,学际天人,作为小歌词,直如酌蠡水于大海,然皆句读不茸之诗尔。又往往不协音律,何耶?盖诗文分平侧,而歌词分五音,又分五声,又分六律,又分清浊轻重。且如近世所谓《声声慢》、《雨中花》、《喜迁莺》,既押平声韵,又押入声韵;《玉楼春》本押平声韵,有押去声,又押入声。本押仄声韵,如押上声则协;如押入声,则不可歌矣。王介甫、曾子固,文章似西汉,若作一小歌词,则人必绝倒,不可读也。乃知词别是一家,知之者少。后晏叔原、贺方回、秦少游、黄鲁直出,始能知之。又晏苦无铺叙。贺苦少重典。秦即专主情致,而少故实。譬如贫家美女,虽极妍丽丰逸,而终乏富贵态。黄即尚故实而多疵病,譬如良玉有瑕,价自减矣。 乐府声诗并著,最盛于唐。***、天宝间,有李八郎者,能歌擅天下。时新及第进士开宴曲江,榜中一名士,先召李,使易服隐姓名,衣冠故敝,精神惨沮,与同之宴所。曰:"表弟愿与坐末。"众皆不顾。既酒行乐作,歌者进,时曹元谦、念奴为冠,歌罢,众皆咨嗟称赏。名士忽指李曰:"请表弟歌。"众皆哂,或有怒者。及转喉发声,歌一曲,众皆泣下。罗拜曰:此李八郎也。"自后郑、卫之声日炽,流糜之变日烦。已有《菩萨蛮》、《春光好》、《莎鸡子》、《更漏子》、《浣溪沙》、《梦江南》、《渔父》等词,不可遍举。五代干戈,四海瓜分豆剖,斯文道息。独江南李氏君臣尚文雅,故有"小楼吹彻玉笙寒"、"吹皱一池春水"之词。语虽甚奇,所谓"亡国之音哀以思"也。逮至本朝,礼乐文武大备。又涵养百余年,始有柳屯田永者,变旧声作新声,出《乐章集》,大得声称于世;虽协音律,而词语尘下。又有张子野、宋子京兄弟,沈唐、元绛、晁次膺辈继出,虽时时有妙语,而破碎何足名家!至晏元献、欧阳永叔、苏子瞻,学际天人,作为小歌词,直如酌蠡水于大海,然皆句读不茸之诗尔。又往往不协音律,何耶?盖诗文分平侧,而歌词分五音,又分五声,又分六律,又分清浊轻重。且如近世所谓《声声慢》、《雨中花》、《喜迁莺》,既押平声韵,又押入声韵;《玉楼春》本押平声韵,有押去声,又押入声。本押仄声韵,如押上声则协;如押入声,则不可歌矣。王介甫、曾子固,文章似西汉,若作一小歌词,则人必绝倒,不可读也。乃知词别是一家,知之者少。后晏叔原、贺方回、秦少游、黄鲁直出,始能知之。又晏苦无铺叙。贺苦少重典。秦即专主情致,而少故实。譬如贫家美女,虽极妍丽丰逸,而终乏富贵态。黄即尚故实而多疵病,譬如良玉有瑕,价自减矣。

求范仲淹的《上十事疏》

您好

孟子认为,性善可以通过每一个人都具有的普遍的心理活动加以验证。既然这种心理活动是普遍的,因此性善就是有根据的,是出于人的本性、天性的,孟子称之为“良知”、“良能”。

《孟子·告子上》:“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

《孟子·公孙丑上》:“人皆有不忍人之心。所以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非所以内交于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誉于乡党朋友也,非恶其声而然也。”?《孟子·尽心上》:“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者,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也。”

恻隐和羞恶是人的一种心理常态,孟子说“人皆有之”,即认为这种心理常态是***具有的,无一例外,以此是带有普遍性的。普遍存在的,也就是天然所固有的。无一人能够例外,非个人能力所及,于是就成为一种绝对,一种极致。所以孟子说性善“人皆有之”,又说“我固有之”。孟子认为,这种人心所固有的心理常态就是仁义的萌芽之所,是仁义礼智的本原。

既然人是性善的,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充分施展人的这一性善本质,也就是如何依据性善而实践的问题了。

孟子认为,虽然人的本性是善的,但是每一个人的作为都有善有不善,并非可以不加努力完全自动地依据本性去行善。遵守性善的人,就是顺受其正,就得天之助,得人之心,就是正命,就得以成功。不遵守性善的,就不得天助,不得人心,就非正命,就要逆天而亡。有行之者,有不行之者,孟子学说最后的关键是聚焦在“取舍”一点上。所以孟子说:“求则得之,舍则失之”,强调一个“求”字。

孔子重“仁”,孟子重“义”。“仁”与“义”虽然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但二者在内涵上却是可以合为一体,重合为一的。“仁”具体化就是“礼”,遵“礼”而行就是“义”。《孟子·尽心上》:“亲亲,仁也;敬长,义也。”“仁”与“义”的差别,不在于概念的内涵不同,而在于理论与实践的不同。“仁”是名词性的,是理论上的、本体的、静止的。“义”则具有行为和实践的含义,是动词性的一个概念。《孟子·公孙丑上》:“夫仁,天之尊爵也,人之安宅也。”又《孟子·离娄上》:“仁,人之安宅也;义,人之正路也。”又《孟子·尽心上》:“居恶在?仁是也。路恶在?义是也。”“仁”是一个原则,一个标准。“义”是有所作为,有所取舍,以达到这个原则和标准。所以孟子说“仁”是“居”,是“宅”,而称“义”为“路”。依“仁”而行,有所由,有所取舍,就是“义”。所以“义”是一个带有实践性倾向的概念。

在孟子当时,关于“仁”、“义”这两个概念,诸家已有争论。《管子·戒》说:“仁从中出,义由外作。”告子也持此说,认为:“仁,内也,非外也;义,外也,非内也”。以仁为内,以义为外,即以仁为本性和本体的,以义为非本性和非本体的。其目的有可能是为了否定作为本体的“义”的概念,但从中仍然可以看出《管子·戒》与告子强调“义”的外在实践性的合理倾向。《孟子·告子上》说:“孟季子问公都子曰:‘何以谓义内也?’曰:‘行吾敬,故谓之内也。’”孟子坚持认为“义”与“仁”没有内外之分,反对“义”为外,而强调“义”出于天,出于普遍心理。但孟子说“义”是“行吾敬”,“敬”就是“仁”,“行吾敬”就是“行仁”,对于“义”的实践特点是明白承认的。?

“义” 的关键问题在于取舍一点,孟子提出性善说的目的也是要归结于取舍的选择。所以孟子说:“富岁,子弟多赖;凶岁,子弟多暴。”“故曰: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故苟得其养,无物不长;苟失其养,无物不消。”又引孔子语说:“操则存,舍则亡。”孟子自述,则说:“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也。”引孔子语说:“道二,仁与不仁而已矣。”又说:“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求在我者也。求之有道,得之有命,万物皆备于我。强怒而行,求仁莫近焉。”

孟子说过的几句最著名的话:“我善养吾浩然之气”,“万物皆备于我”和“舍生而取义”,都是从“义”的取舍意义上的阐述,其逻辑线索则来自于他的性善理论。性善论表面上看是对人性的抽象论述,实际上则是孟子思想中实践原则的最得力的理论论证。?

由此可见,性善论是一个实践的概念,而非出于严格的逻辑推理。但是,孟子在提出性善论时,却赋予了它一个逻辑论辩的形式,孟子自己也以“好辩”自诩,这就等于是承认了性善是可以通过逻辑进行论证的,结果反而使性善论的问题复杂化了。?

《孟子·告子上》:“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在这一段论辩中,“熊掌”的价值大于“鱼”的价值,为世所公认,应视为公理。所以从“鱼”到“熊掌”的推理:“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是符合逻辑的。但是第二个命题“舍生而取义”中,以“生”比同于“鱼”,以“义”比同于“熊掌”,这个前提条件并非世所公认,所以这个环节是独断的。因而“义”的价值大于“生”的价值的结论:“舍生而取义”,也是独断的,是不能成立的。 在这一逻辑推理中,孟子确实做出了一个论辩的形式,但其“好辩”性质实有赖于道德的力量。

《孟子·告子上》:“告子曰:‘生之谓性。’孟子曰:‘生之谓性也,犹白之谓白与?’曰:‘然。’‘白羽之白也,犹白雪之白;白雪之白,犹白玉之白与?’曰:‘然。’‘然则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与?’”

在这一段论辩中, “白羽之白”、“白雪之白”、“白玉之白”一组三项,和“犬之性”、“牛之性”、“人之性”一组三项,具有同样的逻辑关系。如果肯定第一组是符合逻辑的,则第二组也是符合逻辑的。如果否定第一组的逻辑关系,则同样也否定了第二组的逻辑关系。实际上这两组关系都是符合逻辑的。从第一组的三项中,可以抽象出共项“白”,同样,从第二组的三项中,也可以抽象出包括人在内的三种生命物的共项“性”。凡有生命之物都有共同的“性”,就是求生,不论是犬、牛还是人,都要求生,这符合事实,并没有错。在这一段中,孟子先设下“白羽之白”、“白雪之白”、“白玉之白”三项,引导告子予以肯定。然后又设下与之并列的“犬之性”、“牛之性”、“人之性”三项,但却否定其逻辑关系,这是不能成立的。孟子否定了后一个系列,实际上也已经否定了前一个系列,孟子的论证等于是在用不符合逻辑的论据证明不符合逻辑的结论。所以,孟子的论证是有矛盾的,在逻辑上和事实上都是不成立的。孟子这样论证,实际上还是利用了***道德的因素,因为一般来说,人们都不愿意将自己与犬、牛这样的动物相提并论。突出人在世界中的主宰地位,以人为自然界的核心,把人从整个生物界中分离出来,这是儒家人本思想的主要观念。孟子以此观念作为这一段逻辑论证的先在前提,所以说它是独断的。

《孟子·滕文公下》:“公都子曰:‘外人皆称夫子好辩,敢问何也?’孟子曰:‘予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乱。圣王不作,诸侯放恣,处士横议,杨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杨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是邪说诬民,充塞仁义也。仁义充塞,则率兽食人,人将相食。吾为此惧,闲先圣之道,距杨墨,放*辞,邪说者不得作。圣人复起,不易吾言矣。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说,距诐行,放*辞,以承三圣者,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

孟子以“邪说诬民,充塞仁义”,“欲正人心,息邪说,距诐行,放*辞”,所以要大张旗鼓地对儒家学说做一番维护论证,认为只有“能言距杨墨”,才是真正的“圣人之徒”,自称“我善养吾浩然之气”,为后世滔滔雄辩者所师法。但是另一方面,孟子对于诸子百家不同学说的态度,就没能像《易传·系辞下》的“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也没能像《庄子·天下篇》的“皆有所长,时有所用”,“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明”,对各家学说给予长短两方面的分析。孟子是以“一治一乱”的判断方法来评价诸子,对诸子进行是非取舍。或者仁,或者不仁。或者可以治,不可以治则必可以乱。孟子对待其他诸子的态度,从理论上的全面否定,一至情绪上的声色俱厉,实开李斯禁百家语和董仲舒罢黜百家的先河。

然而由此也引发了历代学者对孟子的批评。

孟子认为性本善,但恶从何来?程颐在解释“恶”时,说它不出于心,即不出于性。《程氏遗书》卷十八:“‘问心有善恶否?’伊川曰:‘心本善,发于思虑则有善有不善。若既发则可谓之情,不可谓之心。’”但是朱熹又提出疑问。《朱子语类》卷九十五:“履之问:‘心本善,发于思虑则有善有不善,如何?’曰:‘疑此段微有未稳处。盖凡事莫非心之所为,虽放僻邪侈,亦是心之为也。’”

《朱子语类》卷五又说:“心之本体未尝不善,又却不可说恶全不是心。若不是心,是甚么做出来?”

吕思勉先生说: “如实言之,则告子之说,最为合理。凡物皆因缘际会而成,人性亦犹是也。人性因行为而见,行为必有外缘,除却外缘,行为并毁,性又何从而见?告子曰:‘性犹湍水也,决诸东方则东流,决诸西方则西流。人性之无分于善不善也,犹水之无分于东西也。’此说最是。性犹水也,行为犹流也。决者,行为之外缘。东西,其善恶也。水之流,不能无向方。人之行为不能无善恶。既有向方,则必或决之。既有善恶,则必有为之外缘者。问:无决之者,水之流向方若何?无外缘,人之行为善恶如何?不能答也。必欲问之,只可云:是时之水,有流性而无向方;是时之性,能行而未有善恶之可言而已。佛家所谓‘无明生行’也。更益一辞,即成赘语。孟子驳之曰:‘水信无分于东西,无分于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今夫水,搏而跃之,可使过颡;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岂水之性哉?其势则然也。人之可使为不善,其性亦犹是也。’误矣。水之过颡在山,固由搏激使然,然不搏不激之时,水亦自有其所处之地,此亦告子之所谓决也。……故孟子之难,不中理也。”

二 学术界对于荀子性恶论的理解

荀子认为,人之命在天,“无天地,恶生?” 天地者,“万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天职既立,天功既成,形具而神生。”既然人是由天而生的,人情也就出于天情,同于天情。出于天情同于天情的人情就叫做“性”。所以荀子说:“生之所以然者谓之性”,“不事而自然谓之性”,“性者,天之就也;情者,性之质也” 。?

荀子说:“好恶、喜怒、哀乐,夫是之谓天情。”又说:“性之好恶、喜怒、哀乐,谓之情。”荀子和孟子一样,认为食色喜怒等是人的先天性情,是人情之所不能免,是人所共有的。但是,在性情与仁义的关系上,荀子则与孟子不同。孟子把食色和仁义都看作是出于先天的人性,其中仁义是大体,食色是小体;仁义好比是熊掌,食色是鱼。荀子则认为人性只限于食色、喜怒、好恶、利欲等情绪欲望,不论“君子”“小人”都一样。所以荀子说:“人之生也固小人。”“人之生也固小人”就叫作“性恶”。至于仁义,则是由后天所学、所行、所为而获得的。?

《荀子·荣辱》:“凡人有所一同。饥而欲食,寒而欲暖,劳而欲息,好利而恶害。是人之所生而有也,是无待而然者也,是禹桀之所同也。目辨白黑美恶,耳辨音声清浊,口辨酸咸甘苦,鼻辨芬芳腥臊,骨体肤理辨寒暑疾养。是又人之所生而有也,是无待而然者也,是禹桀之所同也。可以为尧禹,可以为桀跖,可以为工匠,可以为农贾,在执注错习俗之所积耳。汤武存则天下从而治,桀纣存则天下从而乱,如是者岂非人之情固可与如此,可与如彼也哉?材性知能,君子小人一也。好荣恶辱,好利恶害,是君子小人之所同也。人之生固小人,无师无法则唯利之见耳。尧禹者,非生而具者也,夫起于变故,成乎修为,待尽而后备者也。”?

《荀子·性恶》“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顺是,故争生而辞让亡焉。生而有疾恶焉,顺是,故残贼生而忠信亡焉。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声色焉,顺是,故*乱生而礼义文理亡焉。然则从人之性,顺人之情,必出乎争夺,合于犯分乱理而归于暴。”

荀子认为:“故虽为守门,欲不可去;虽为天子,欲不可尽。”性、情欲都源于天,因此人对于性、情、欲最多只能是“欲虽不可尽,可以近尽也;欲虽不可去,求可节也”。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天能生物,不能辩物也;地能载人,不能治人也。”天不能治人,叫做“天人之分”。既然有“天人之分”,就可以有人治,有人与天情、天性的对抗。所以,荀子学说最后的关键是聚焦在了“天人之分”一点上。?

《荀子·正名》:“生之所以然者谓之性,不事而自然谓之性,性之好恶、喜怒、哀乐谓之情。情然而心为之择谓之虑。心虑而能为之动谓之伪,虑积焉、能习焉而后成谓之伪。正利而为谓之事,正义而为谓之行。”

“不可学、不可事而在天者谓之性。可学而能、可事而成之在人者谓之伪。是性伪之分也。”

伪即为,意即人类的作为。性和情是天生的,人不可干涉,也不应该干涉。但人的后天选择、思考、学习、行事,却完全取决于人,应该由人自己承当,“天”也同样不可以干预人事。“伪(为)”与“虑”与“学”与“行”,正是荀子思想中所最终强调的部分。荀子著《劝学》、《修身》诸篇,并以此作为《荀子》全书的开始,是有着特殊含义的。?

荀子认为,礼义是出于圣人君子之伪(为)。《荀子·儒效》:“彼求之而后得,为之而后成,积之而后高,尽之而后圣。”“性也者,吾所不能为也,然而可化也。积也者,非吾所有也,然而可为也。”伪(为)是建立仁义、消化性情的关健,是在否定了孟子之后,礼义和人治赖以重建的新的根据。“不闻不若闻之,闻之不若见之,见之不若知之,知之不若行之。学至于行之而止矣。”荀子说:“小人可以为君子而不肯为君子,君子可以为小人而不肯为小人,小人君子者,未尝不可以相为也。”君子与小人的区别,就在于为与不为。《荀子·性恶》:“圣人之所以同于众其不异于众者,性也;所以异而过众者,伪也。”能行,能止,能为,即是君子。小人循性而不知为,君子明天人之分,化性起伪,不舍于性而求有为,性与为既是有区别而对立的,又是一致而并存的。性虽具有欲望,但性本不怎样恶,不加以节制才乱,才恶。所以荀子说:“性者,本始材朴也。伪者,文理隆盛也。无性则伪之无所加,无伪则性不能自美。性伪合,然后成圣人之名,一天下之功于是就也。”

有了“为”的概念以后,“性”之“恶”的情况就得到了淡化,以至于在《荀子·礼论》中,“性”与“为”趋向于一致,即“性伪合”。“性伪合”具体表现在两个方面。其一,表现在方法上,是“学”的方法和途径。“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积善成德,圣心备焉。”“学恶乎始?恶乎终?曰:其数则始乎诵经,终乎读礼。其义则始乎为士,终乎为圣人。” “为” 不舍弃“性”而独在。“为”与“性”相联结的关键环节,就是“学”。其二,荀子往往以礼义并称,区别于孟子的以仁义并称。荀子对礼学有着重要的阐述,“性伪合”表现在具体内容上,就是礼。如果说孟子是在孔子“仁”的概念之后着重建立了“义”的概念,那么荀子就是继孟子之后着重建立了“礼”的概念。冯友兰先生以孔子、孟子、荀子为先秦儒家三个最大的人物,是很正确的。

性恶论在名声上自然没有性善论那么入耳。其实,就如同性善论并不能使人自动行善一样,性恶论的含义也并非准许人随意作恶。性恶之恶就其本义而言,是指人类作为一种生物,所本来具有的生存本能。是生物就要生存,就一定要求生。既然一定要求生,也就没有必要否定它,回避它。荀子的做法只是没有回避它而已。从这一点来看,荀子直指人的本性,较之孟子的多方论辩更具有“因人情”的一面。孟子的学说是以性善论作为开端的,但是却以诋距杨墨作为结束。荀子背负性恶的恶名,但却具有更多的合理性。

性恶论并非一定会给社会带来不好的影响。试以法家韩非为例:

韩非主张人性恶比荀子更加鲜明彻底。《韩非子·.奸劫弑臣》说:“夫安利者就之,危害者去之,此人之情也。”《韩非子·外储说左上》说:“人为婴儿也,父母养之简,子长而怨。子盛壮成人,其供养薄,父母怒而诮之。子、父,至亲也,而或谯或怨者,皆挟相为而不周于为己也。”《韩非子·备内》说:“医善吮人之伤,含人之血,非骨肉之亲也,利所加也。故舆人成舆,则欲人之富贵;匠人成棺,则欲人之夭死也。非舆人仁而匠人贼也,人不贵则舆不售,人不死则棺不买。情非憎人也,利在人之死也。”既然人性本恶,那么就只有接受其恶的本性,唯其如此,才合乎天意。所以韩非认为,人性是自然而成的,所以现行政治政策就必须以人的本性为依据,要因循它,而不是对它加以否定。 “因”或者说“循名责实”是法家学说中一个重要原则,早于韩非的慎到曾说:“因也者,因人之情也。人莫不自为也,化而使之为我,则莫可得而用矣。用人之自为,不用人之为我,则莫不可得而用矣。此之谓因。”韩非也说:“凡治天下必因人情。人情者有好恶,故赏罚可用。赏罚可用则禁令可立,而治道具矣。” “故明主之治国也,适其时事以致财物,论其税赋以均贫富,厚其爵禄以尽贤能,重其刑罚以禁奸邪。使民以力得富,以过受罪,以功致赏,而不念慈惠之赐。此帝王之政也。”法家明确表示不要亲情,不要恩惠,因为亲情和恩惠会连带出许多复杂的因素,把社会秩序搞乱。人是自为的,亦即利己的,因此不可能使人利他。但是恰恰是因为有人的利己,才可以使人由自为转为为公和利他。因为人为了利己,就必须依循国家政策的引导,也必须躲避国家法律的惩罚。于是,利己转而成为了利他。法家是最强调国家秩序的,而法家的人性论理论基础则是毫不隐讳地承认利己,承认性恶。

对于荀子性恶论的本意,学术界也曾有学者予以理解,甚至支持荀子的观点。

冯友兰先生说:“荀子最著明的是他的性恶学说。这与孟子的性善学说直接相反。表面上看,似乎荀子低估了人,可是实际上恰好相反。荀子的哲学可以说是教养的哲学。他的总论点是,凡是善的、有价值的东西都是人努力的产物。价值来自文化,文化是人的创造。正是在这一点上,人在宇宙中与天、地有同等的重要性。”“照荀子所说,凡是没有经过教养的东西不会是善的。荀子的论点是:‘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伪,就是人为。”“禽兽有父子,有牝牡,这是自然。至于父子之亲,男女之别,则不是自然,而是社会关系,是人为和文化的产物。它不是自然的产物,而是精神的创造。人应当有社会关系和礼,因为只有它们才使人异于禽兽。从这个方面的论证看来,人要有道德,并不是因为人无法避开它,而是因为人应当具备它。”

吕思勉先生说: “荀子最为后人所诋訾者,为其言性恶。其实荀子之言性恶,与孟子之言性善,初不相背也。伪非伪饰之谓,即今之为字。荀子谓‘人性恶,其善者伪’,乃谓人之性,不能生而自善,而必有待于修为耳。故其言曰:‘涂之人可以为禹则然,涂之人之能为禹,则未必然也。’夫孟子谓性善,亦不过谓涂之人可以为禹耳。”?

三 由孟荀异同略论儒学体系的性质

荀子和孟子二人,荀子主性恶,孟子主性善,荀孟的不同不在于儒家“仁”的思想的差异,也不在于儒家逻辑论证方法的差异。孔孟荀三人所以能并列为早期儒家***,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孔孟荀三人在思想和方***上的一致。荀孟所以不同,是因为二人在儒学的理想与实践上有着不同的侧重。表面上看性善、性恶正相反对,实际上却更加反映了荀孟二人极为一致的儒家本色。

孟子和荀子都认为性不是不可以改变的,不是决定一切的,所以所谓性善性恶,先天后天,原也就无所谓善恶,性善性恶只是二人逻辑论证的不同前提而已。孟子的“义”出乎心性,但是“或相倍蓰而无算者,不能尽其才也”。“苟得其养,无物不长;苟失其养,无物不消”。仁义者,“求则得之,舍则失之”。先天虽有的,后天也有可能会失去。荀子的仁义虽在生性天情之外,但君子“化性起伪”,“强学而求有之”。先天没有的,后天也可以具备。所以先天有没有并没有关系,关键是要看后天能不能拥有。所以说,性善论与性恶论是同样归结为儒家“仁政”理想和“求”与“学”的实践原则,在此一点上二者并没有本质的不同。

孟子和荀子既然一致,为什么会有一人主张性善、一人主张性恶?其原因即在于二人所处的历史环境不同。对此,司马迁早有指出。《史记》将孟子与荀子合传,是有其充分考虑的。?

《史记·孟子荀卿列传》司马迁评价孟子说:“当是之时,秦用商君,富国强兵,楚魏用吴起,战胜弱敌,齐威王宣王用孙子田忌之徒,而诸侯东面朝齐。天下方务于合从连衡,以攻伐为贤,而孟轲乃述唐虞三代之德,是以所如者不合。”又说孟子“游事齐宣王,宣王不能用。适梁,梁惠王不果所言,则见以为迂远而阔于事情”。所谓“所如者不合”与“迂远而阔于事情”,是说孟子的学说主张与当时的社会现实相差太远,孟子被认为是过于理想化了。

《史记·孟子荀卿列传》司马迁评价荀子说:“荀卿,赵人。年五十始来游学于齐。田骈之属皆已死齐襄王时,而荀卿最为老师。齐尚修列大夫之缺,而荀卿三为祭酒焉。齐人或谗荀卿,荀卿乃适楚,而春申君以为兰陵令。春申君死而荀卿废,因家兰陵。荀卿嫉浊世之政,亡国乱君相属,不遂大道而营于巫祝,信禨祥,鄙儒小拘,如庄周等又猾稽乱俗,于是推儒、墨、道德之行事兴坏,序列著数万言而卒。”所谓“嫉浊世之政,亡国乱君相属”,说明到荀子时社会现实更趋恶化,更不容提出过高的理想。

孔孟荀三人的身世环境属于同一类型,都有所谓是非淆乱、老而发愤的经历。但孔子生当春秋末年,孟子生当战国前期,社会政治状况毕竟要好一些,使人感觉尚有药可救。而荀子生当战国末年,作为春秋战国最后一位集大成的学术***,所感受到的社会环境的险恶,以及来自儒家统系的责任感和心理压力,都在孔子孟子之上。所以荀子专意著作了《性恶》一篇,说:“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顺是,故争生而辞让亡焉。生而有疾恶焉,顺是,故残贼生而忠信亡焉。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声色焉,顺是,故*乱生而礼义文理亡焉。然则从人之性,顺人之情,必出乎争夺,合于犯分乱理而归于暴。”

孟子讲仁义,把仁义概念建立在对人的心理分析之上。为了强调仁义,所以深自树立,高自标榜,以求激励人心,要求人在后天行事中保持其本心,是俗语所说的“唱红脸”。表面上讲性善,实际上重在后天行事。荀子讲仁义,但荀子生当战国末年,当时的情况已是***争于利欲,君子与小人同恶,固不宜倡言心性之善,于是只有深明其恶,以求人能反躬自救,要求人在后天生活实践中厉行改造,有佛家世纪之末救世出苦海之意,是俗语所说的“唱白脸”。孟荀二人性善论与性恶论态度虽然相反,但 “仁”的主张一致,强调后天实践一致,并且性善论或性恶论的独断的逻辑论证方法也是一致的。

社会政治格局是有变化的,学术的发展也是有变化的。在这方面以法家的论述最为充分,如《韩非子·五蠹》说:“故事因于世,而备适于事。世异则事异,事异则备变。上古竞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谋,当今争于气力。”李斯秦始皇三十四年奏议:“五帝不相复,三代不相袭,各以治。非其相反,时变异也。”

儒家的发展,有一个由“仁”向“义”、“礼”,直至向法家的“法”过渡的流变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性善论与“义”相联系,性恶论与“礼”相联系,核心是“仁”。“义”与 “礼”仍然是仁,之所以有性善论与性恶论的不同,则是原于历史环境的变化。“义”与“礼”变了,性善论与性恶论变了,但是“仁”没有变,儒家体系的独断性质也没有变。

参考资料:

本文原刊《东方道德研究》第四辑,北京东方道德研究所编,作者张京华。

臣老朽无堪,待罪宰揆,当务之急,谓宜知无不为非若言语侍从之臣专以论思献纳为职业者也。而臣玩愒无补仰负隆知过烦训辞条列所见,臣有以仰见陛下望治之切畋刻为迟若稽仁皇开天章阁之时实同轨辙一念奋发可致隆乎,然臣观庆历中所谓宰执者,曰臣祖仲淹曰韩琦曰富弼此其经济之略,宜必素蕴于胸中,方仁皇责以太平之效令条奏当世事务,臣祖犹语人曰,上用我至矣,事有先后,非朝夕可能也,况如臣者碌碌庸才,忝当其位,则其卒承天问忧恐谓何,伏念月馀罔知攸措唯是一二同列,敢不尽情苟愆和恭岂逃圣鉴,每自忖度,有犯无隐。臣不如臣祖,直谅多闻,臣不如韩,明允惇骂,臣不如富宁,不自知,敢肆胸臆,盖尝与二三。臣者讲求祖宗立国之意,其所以垂数百年而俟命上帝惠笃不忘者曰仁而已,是则我国家之元气补之则实,泻之则虚,调之则通,窒之则滞,以今天势譬之于人四体百骸其尫赢亦甚惫矣,所以绵匕延匕视昔自如者,元气存焉耳,当此之时以参苓养之而不足,以野葛伐之而有馀,臣如庸医惟知畏谨察此证候姑亦徐徐意谓平常之剂,虽不快人意,而亦不至误于事,瞑眩之药投之是则所以立起而投之误,则有不可追之悔矣,故惟神医方敢用瞑眩,而庸医不若守平常,此非臣之愚借之以自解也,实惟一线之脉不容逞快以戕之耳,自昔能富国强兵,使人主思其材而不置如裴延龄等辈者其笄计见效,岂不有所喜者哉,然而胸膈一快而元气衰矣,此非久生之道也。惟臣祖惟琦惟弼其经纶辅相近世罕俦,然肯不以聪明称,不以智术著,惟能为国家护养元气,故无赫赫这绩,而庆历之治盛世莫加焉。至如王安石吕惠卿夫岂无才而能以丰亨豫大悦上心者,不知财聚而民散,兵强而木弱,于是,庆历之元气至熙丰而伤,至绍圣而索矣。臣老且耄,虽识见浅陋,而阅事亦多,实不敢为新奇可喜之谈,以耸动一时观听而已,谨列其大者十条,惟圣明***择焉。

一曰正君心

臣窃唯人主正心,盖老生之常谈,迂儒之腐说也。臣虽愚暗夫岂不知然,而司马光所谓历观古今之行事,竭尽平生思虑,质诸诸圣贤之格言治乱安危存亡之道举在于是不可移易者也,是以敢为陛下诵之,夫人之心至虚至明至神至灵,举天下之事匕事匕物匕森然纷至吾前者以此心照之,皆无遁形,而以物欲汩之以人为乘之则虚者窒,明者昏,神且灵者冥矣。於是乎,邪与正倒置,於是乎,公与私逆施,於是乎,君子小人迭胜而终负,然则治乱安危其不自此出欤,陛下以道宅心他无,嗜好万几,听断神助天随,而臣犹以平常陈熟之言尘滓聪听者盖以大臣无他职业,惟在格君此而不陈事孰为大。臣愿陛下以天下之心为心,罔有间断戒谨不睹恐惧不闻惟日竞匕终始惟一危微之际实非他人所能用力,唯陛下留神。臣观前代土木玩好女谒宦寺肯足以蛊人主治心之学圣明在上一无此事,臣所陈不过庸匕之论,拳拳之忠耳。

二曰定国本

臣观前代人主讳言储嗣,其臣虽有远虑莫敢白发其端,至我仁皇乃有昌言其事者圣度容受广大,如天国史书之为盛德,此仁皇之圣,所以为度越千古也,伏况陛下春秋富盛无疆维休前星之祥未为迟暮而中间群臣已有宗庙社稷之计为言者宫闱教育磐石维城庆泽延洪根本深固此陛下之圣,所以同符仁皇也,然则何以,臣言为哉实以身为宰辅,乃不能言群臣,之所以言则是畏罪惧祸,有负宗社,伏唯陛下,以天下之大虑,行天下之大公断之圣心自有真庙时故事在其若以久玩岁月悠匕则叔孙通所谓天下之大本,奈何以天下为戏者,不可谓过计也,唯取之广择之精而断之,果之天下幸也,臣不胜昧死。

三曰别人材

臣闻司马光有言,德胜才为君子,才胜德为小人,自古小人之为天下患岂其庸愚不肖无所用于斯世者哉如其无所用也,时君世主亦安肯倾心向之,惟其所为实快人意以之治财则真有钱流地上之富以之治狱则真有察见秋毫之明刻覈之能罔不如志故人主倚之集事未免回观君子为无能为矣,天下之治所以众同,君子成之,而不足一小人败之而有馀者职此之由也,何者君子虽众,其道易孤,小人虽寡,其势易蔓,善乎,苏轼之言曰,君子犹嘉禾也,封殖之甚难,小人犹恶草也,不种而生,去之复蕃,历观前代之君未尝不欲近君子,而君子常悚未尝不欲远小人,而小人常审其故可观矣,书曰继自今立政其勿以 憸人又曰时则勿有间之惟以其所可喜者,忘其所可优忧者,则小人乘间而入矣,陛下黜陟惟允好恶既明区以别之,固在天运神化之中,臣犹则上愿圣心察焉。

四曰谨王言

臣闻王言作命在三代为训诰,在汉唐制诰,其所以鼓舞于天下者不轻用也,***有言,曰为政不在多言,顾力行何如耳故,古之称人君者,曰恭默思道曰躬行元嘿未尝事为之训每匕丁宁盖恐轻亵王言习常为玩,则人君所以鼓天下之动者,有时而为空言矣。伏惟陛下以天纵之圣聪明冠伦涣发巽申播告不匿,而臣匕之愚妄有意见切以为劳神于翰墨之间者不若储神于渊,听疲精于训饬之严者不若聚精于静观,陛下望治之深曾不遑暇历精更始亦几何时而所下御笔史不绝书,传之方来足为综覈然而圣衷沉穆虑有所兮,今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臣愿陛下法天以恭已而已所贵天下颂王言为大,而不敢玩王言为常,则心之精微一有所发,莫不竦然丕应矣。

五曰节邦用

臣窃惟圣心所甚忧,今日所甚急者,得非考图致贡,以东南一隅之赋入而用度过于全盛之时乎,今日之东南亦非祖宗之东南矣,而兵食之费十倍于昔,吏禄之费百倍于昔,此二事似难支者,若私若公真可哀痛,民力困惫,几不自聊,财非天雨鬼输则所谓能干运者君子所蹙頞而不思为也,刮之两税,而农民穷刮之盐 而商贾穷刮之牙侩而州县穷,田里萧条,所在愁叹,则生财之说固识治者之所不敢道也,困贫甚矣,而孔子曰,不患贫而患不安,聚歛之臣,惟知富国不知民有不安,其生者且将去而为盗贼矣,财聚于上民散于下。为国者亦何利于此无已,则有节用而已。仁皇庆历之盛,先自宫禁裁损一切用度,至于圣躬奉给亦合罢供,于是诏张方平等义减浮费,此陛下家法也,陛下克已恭俭圣德彰闻,而悠匕之言,或以为琳馆一墙无虑数钜万如此等可节者恐亦不但一事也,臣愚谓宜如庆历故事于两省官选,才敏之士,据国用岁计之数通其有无,一切裁减,条具节目,三省公共斟酌,而奏行之冗费,既除经用自足其与巧取妄用者相万匕也。臣窍见所在州郡或献羡馀在朝廷所补无几,其实掊克之吏,有慊于中姑取九牛一毛以塞众议,朝廷何苦乃为奸贪受此名哉,臣愚欲乞科条务令禁止。

六曰计军实

臣尝谓自兵农之分而列营,坐食仰给县官,于是乎国用屈而军愈贫,军籍单而国愈困悉力供亿不瞻饥寒平时怨咨缓急何恃是知养兵贵精不贵杂用兵贵少不贵多,前代用兵寡者常胜,昆阳之战才六千人而却王寻百万师,淝水之战才二三万人而破符坚万百之众,是非以少胜也,以精胜也,今内外兵籍不下七十余万,不可谓少矣,然手艺者十之一,胆破者十之一,虚籍者十之二,老弱者十之三,此其是七十万之兵,不得七八万人之用无增而愈少,常战而常负也,坐坊卖饼亦谓军人,此固韩愈所叹,今吹竹弹丝描金画翠之类要不可言兵矣,而诸闻也,三卫也,其所以植旗旄罗弓失夹道而疾趋者皆非伟岸雄桀可以言兵而徒以供出入舆卫为塞途之从者耳。臣愿陛下赫然发奋严饬诸将绝其手艺者,收其胆破者,核其虚籍者,处其老弱者,则如此七十万之中便可得四五万兵矣,古人以一当十,今固未敢望,但得以一当一,亦不致枉费钱粮,不然则但务增多耗民耗国纵使边方安静,天下亦坐困矣。

七曰敦士习

臣闻风俗之厚薄,上之人实为之倡,故士大夫不言风俗以风俗,自士大夫出也。西汉有一孔光张禹便能化其风俗为沽激,沽激与柔谀不同而其失一也,今天下风俗亦弊矣,知有利禄而不知有名节,知有权势而不知有义理,营匕逐匕惟得之趋推其受病之原,盖必有任其责夫一念私意起于芽蘖之微耳,然而推是心,以往则贪爵慕禄,而宁贫天子矣。简贤附势而不恤清议矣,义利之界限可谨哉,而世之士大夫方且为吏商而舳舻相御以坏朝迁之钞法者方且有为朝廷驵侩而市井交关以亏朝迁之稽令者方且有城孤社而浆酒藿肉囊金柜帛以渔猎朝廷之百姓者,此士大夫心髓之病非针艾能达药石所能疗也,惟在陛下清心寡欲以神化转移之耳,书曰,不宝远物则远人格所宝,惟贤则迩人安而况于躬行以厚风俗乎。

八曰清仕途

臣惟今日东南一隅之天下其郡县 窠 局不能当祖宗时十之二三,而入仕之途曰进士者十倍于昔,曰特奏者二十倍于昔,曰资荫者数十倍于昔,而所谓武举者,所谓军功者,所谓杂流者,又不知几百倍于昔矣。纵使以祖宗全盛之时天下犹且无以容之,苏轼当神宗时以有一官而三人共之之叹,而况今日乎,是宜差注不行愈抑浮竞而犹曰贤愚同滞也,今则虽贤者不免于 壅 塞而犹曰清浊混淆也,今则虽清者不免于攀缘盖有登十馀年不能沾一曰之禄而老死者有,三年大比合郡除校官外无可与孝试者,然则入仕之途亦太不清矣。臣愚以为自唐以来进士一科得人为最盛,此固未易轻议至于特奏止缘乡贡遂列簪绅资荫不限才愚,尽居禄位,较之进士不甚差殊,充塞铨曹无缺可补如此等类盍思所以变之乎。臣观孙沔之论磨勘迁转欧阳修之论举主改官一则以但居三周不问贤不肖例迁一级为非一则以举主数足不问贤不肖,便与改官为否倘以二臣之议下之有司更加讨论惟务,才实则公 勤者有以自见而浮竞者将不至甚侥幸矣。臣窃惟左戚渊明从昔所重谓当富贵厚视之不烦以政苟惟不尔适费保全。

九曰结人心

臣仰惟艺祖肇造区夏传之数百年,而屹然泰山之安三代以来有道之长无如本朝之盛者非徒制度纪纲有以维持之也,良以德泽在人心,沦肌浃髓有不可得而解者故其财以不聚为富,兵以不用为威,人以不作聪明为贤,祖宗相传惟此一道,盖所谓得天下以仁守天下以仁者也,王安石不知此,故以开边而失人心,是则熙丰之人心尝然矣。而以元佑收之章惇蔡确之徒,不知此,故以杀士大夫而失人心,靖康之人心尝然矣。而以绍圣回之夫岂不甚可畏哉。伏帷陛下远览古今克迈前圣治乱兴衰之监其得之圣学者固以进于高明。而老臣愚忠无出此意谓天下所欲,唯陛下行之。天下所恶,惟陛下去之。故天下之所欲者在安生,天下之所恶者在失业,未有欲恶与天下同而人心离者。书曰予临兆民凛乎若朽素之驭六马,可不谨欤!

十曰祈天命

臣闻人君之所以祈天永命者非性牷玉帛祝史荐辞之谓也,非占筭推测求之幽远之谓也。盖天命不在天而在人,则所谓祈天永命者要亦求之德而已。书曰常厥德保厥位。又曰唯吉凶不僣在人,惟天降灾祥在德非于人事之外别有所谓天命也,恭唯国家克相上帝申命用休天之所以顾 諟者有加无已,而卜祝之流传讹听舛妄谓丙午丁未卒舆咎证会逄不知祸福无门惟人所召,陛下不可委之于数以为厄运,当然日监在兹骏命不易天人之际影响相符。臣故以为陛下舍已以稽众则可以祈天命违欲以遵道则可以祈天命远 憸侫而亲忠良则可以祈天命杜才间而广谏诤则可以祈天命是在陛下一念间耳,陛下果尽此道,不诅不疑伊迩明 禋对越无愧上帝降鉴方将垂亿万年无疆之休臣,不胜至愿。